阿格雷尔在禁室里踱着步，这是他现在唯一打发时间的方法。随身的物品都被还了回来，除了那台没电的‘个人便携式多功能奥术终端处理器’，艾克珊卓至今还在努力捍卫它的所有权，即便它现在毫无用处。


    自从阿格雷尔跟随艾克珊卓·香芭拉开始他奇异的学习生活，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月了。尽管他从未离开这房间半步——这大厅的四周全是坚固的岩石，只是在遥不可及的天花板上才有几个通风孔——但他的待遇还算不坏。醇酒美食任他享用，只是美食的标准么——蘑菇磨成粉烤的面包、蘑菇酿的酒、洛斯兽肉排（像牛肉）、精心烤制的香肠（不知道什么肉）、新鲜的炖鱼（长相怪异且有腥味）。


    阿格雷尔来自已饮食文化享誉世界的国度，种类繁多的食材加上几十种烹饪技巧，诞生出成千上万的菜式，早就把他的味蕾刺激的极其敏感了。魔索布莱城食物匮乏，种类就那么几样，虽然也有走私商人带来地表的食物，但那些只能归黑暗精灵贵族享用，可没地球人类的份，况且这个世界的烹饪水平远不及阿格雷尔的家乡。


    第一天吃饭时，阿格雷尔对七层熟的洛斯兽肋排还充满惊喜，鲜嫩的口感无与伦比，真是顶级的西餐牛排，他完全不知道卓尔精灵的美昧佳肴才是真正的‘黑暗料理’。出于对美食的追求，吃货自然想问清楚烹饪的诀窍。半身人奴仆答曰：“用矮人的血和内脏调成的酱汁……”不出意外，阿格雷尔当场吐了个一塌糊涂，接着整天重复着三个动作：疯狂饮水；回忆；呕吐。反复多次的折腾后，精神极度疲惫影响了学习进度。魔法女教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背上愈合的伤痕提醒着自己的处境，这是艾克珊卓体罚所留下的痕迹。闪着灵光的鞭子打在身上极疼，几乎让阿格雷尔昏死过去，幸好首席法师的到来拯救了自己。为了报答布勒博瑞娜救命之恩，阿格雷尔特意讲述了地球的未来科幻武器，这些在科技理论中都是可以制造的，不算是谎言。


    洛斯兽肋排事件之后，吃饭就变成了阿格雷尔的梦魇。现在的食谱是：早餐，蘑菇面包和洛斯兽奶；午餐，蘑菇面包和烧烤蘑菇；晚餐，蘑菇面包和蘑菇地衣浓汤。好吧，还有全天供应的蘑菇酒。


    “蘑菇蘑菇，我日你妹的蘑菇。该死的厨子，敢不敢给我换点不一样的。我xx你个……”阿格雷尔嘴里爆发出了一串卓尔语的诅咒，如此的生动而刻毒，蘑菇和禁闭快把他逼疯了。


    “只要你能更快点学会卓尔文字，到时候，可以给你吃别的东西。”他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说。


    阿格雷尔吃了一惊，转身面对艾克珊卓.香芭拉。不能时刻保持精神集中，是阿格雷尔感知情绪能力的弱点。七天来，艾克珊卓猝不及防的出现让他身心俱疲——无疑，她是有意这么做的。


    不过今天，女性卓尔话里暗含的承诺消除了他的抱怨。


    “给我吃什么？”


    “厨房里食物任你挑选，如何。”艾克珊卓回答道。她悠闲的走向一张深椅，从容不迫的坐了下去。一个月的时间在卓尔的看来很短暂，但她却很能体会这人类的烦躁，并以此为乐。同样令她愉快的是阿格雷尔眼中难以掩饰的渴望。


    “成交，但是我要求去厨房自己做，你们厨子的烹饪方式我接受不了，我还要泡热水澡。”他强调说。


    “男性，你要求太多了，这么快就想念鞭子了？“她挑逗地问。


    一阵惧怕的颤抖沿着阿格雷尔的脊柱滑过。他真心的希望他那飘逸的大衣掩盖了他本能——对疼痛的条件反射。他立刻就发现这瞒不住她，艾克珊卓的笑意更明显了，里面充满了嘲弄。


    “一点水而已，不至于这样吧。我进城的路上遇到过很多湖泊河流的。”阿格雷尔老脸一红，随即试探着讨价还价。


    “蠢货，你没死在路上要感谢蜘蛛神后保佑。幽暗地域的水大多数都有毒，孢子在湖泊里到处繁殖，洁净的水是最为宝贵的资源，魔索布莱城的几口深井是所有卓尔的命脉,主母最看重的东西。”她斥责道。


    “你们的魔法不能净化水么？这好像不是很难。”他茫然地询问。


    愤怒在艾克珊卓眼里闪过，像一团红色的火焰。“别像个白痴！神赐之术要用在更有价值的事情上，蜘蛛神后的祭祀不是工匠法师。”


    “一定是法术比水贵多了。”他嘟囔着，开始明白了。“淡水在这里多少钱？净化水的法术成本是多少？能净化多少水？我弄个成本很低的水净化装置，我们一起合伙卖净化水怎么样？”阿格雷尔灵光一闪，有金币赚，这个母狐狸精就不会用鞭子抽我了吧——学魔法应该需要很多钱。


    “用金币来衡量法术是对奥术魔法的亵渎，该死的阿格雷尔，施法者的尊严被你扔到哪里去，我真该给你几鞭子。”艾克珊卓探过身去，详装愤怒。“水净化装置是类似侏儒的机械构装还是魔法装置？你那里的魔法，在托瑞尔未必能行，你先把方法说出来，我看看有什么可以改进之处。”


    “我现在就画图纸，其中有两道工序需要魔法辅助，能不能制造出来就看你们的魔法水平了。”阿格雷尔回身找出练习卓尔文字的纸张，提笔写下了曾经在某个小说中看到的方法，当然做了修改。过了一小会儿，艾克珊卓等阿格雷尔以起身，就迅速把配方抢到手里，上面由歪歪曲曲卓尔文字组成的内容是：


    弄一个不漏水的大圆捅，两头中空（要不漏水的材质）。桶的一端用导管的单孔塞塞紧，将桶倒置：


    第一层放置洗净的小卵石、河沙等,以除去较大的杂质。


    第二层放活性炭,利用其吸附作用,可以吸附一些有色物质或无色物质。


    活性炭制造法：将木炭或煤切成手指大小，将小块木炭装入盛有20:1的碱溶液的密封容器内，高压煮沸约30分钟，以洗出油质和疏通木炭内微了孔。为防止木炭浮于碱溶液上，可在木炭上放盘子或其它物品压住木炭。煮后用清水漂洗木炭二次，以除去油质，再放入20:1(食用碱也就是做蘑菇面包用的)溶液中高压煮沸约30分钟，取出后用将要开未开的清水漂洗三次，以洗净油质和少量碱，最后再用清水高压煮沸约30分钟进一步疏通木炭内微细孔；取出晾干即得活性炭，使用前再烘烤一下以达最佳效果。此法制得活性炭的吸附能力远超过木炭。用过的活性炭也可用此法进行再生。


    第三层放明矾,有吸附作用,除去细小杂质。


    明矾的制作：可由明矾石经煅烧、萃取,结晶而制得。简单方法：采得明矾石后打碎，用水溶解，收集溶液，蒸发浓缩，放冷后即析出结晶物。将结晶物溶剂于水，当结晶物不在溶解时将其静置冷却，并将明矾小晶体或其他晶核介质悬挂于中，隔天重复即可。


    “明矾石是什么？”艾克珊卓问到。


    “明矾石一般为块状或土状，它的晶体不明显，是隐晶矿物。如果纯净应为白色，但含有杂质后则呈浅灰、浅红、浅黄或红褐色，玻璃光泽，底面解理中等，多产于火山岩中。”


    “这样的话，活性炭需要密封魔法，明矾可以直接用魔法萃取，两个一环奥术。这些东西多久换一次？”她问。


    “半年吧，还有净化后的水最好煮沸再喝。”


    “为什么？净化不彻底？”


    “额，有一种物质只能煮沸后分解。”阿格雷尔解释道。不能告诉黑暗精灵细菌和病毒的概念，不用想都能知道他们会干什么事，我还是别作孽了。


    魔法女教师迅速估计了一下这些物品的价值，以及两个一环魔法的价值，还有，最重要的是半年净化水的价值。


    “很好，成本很低。”艾克珊卓满意的说。这是属于她自己的高利润贸易，净化水能给她带来足够的金钱，好进行更多的实验、买更多的书、学习更多的魔法。


    “等等，您是不是忘了点什么？”阿格雷尔充满期待。


    “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么？”


    “我们还没谈分成呢，我能分多少金币？”为了自己待遇，阿格雷尔小心提醒。


    “你的那份吗？我发点善心，让你每天有热水泡澡，不能再多了。”她幸灾乐祸的笑道，然后像来时一样突然消失了。


    阿格雷尔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丧尽天良啊，这究竟是个什么世界？在幽暗地域，火药、造纸、玻璃都没什么大用，我好不容易想到个点子，这个狐狸精竟然就这么过河拆桥。


    就像某小说的著名言论：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个家伙，以为自己是个攻，想插谁插谁，等事到临头了才发现自己是个受，被人日了都不知道……吃独食的混蛋，你给我等着，要是有一天，你落到我手里，本大爷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妊娠鬼畜’。


    阿格雷尔猛地抓起一大块切好的蘑菇面包，用力向前扔去，然后目送着它撞在墙壁上，在空中反弹出一条漂亮的弧线，“梆”的一声落在自己的头上，这个世界安静了。


    *****************


    “上墙，”格厄杜瑞拉指示道。“清扫那座雕像。”她指着一座距离地面大约二十尺的裸女雕像。年轻的人类看着它，感到十分疑惑。他没有办法站在安全的立足点上擦干净那雕像。阿格雷尔知道抗命的巨大代价，即使是迟疑也会受到惩罚。因此他立刻伸出手，开始寻找第一个立足点。


    “不是这样！”格厄杜瑞拉微愠地说。


    “要怎么做？”阿格雷尔大胆地询问，因为他实在不知道高阶女祭司在暗示些什么。


    “想像你飘浮到那座石像旁，”格厄杜瑞拉解释道。


    “我现在飞不起来，”阿格雷尔面露难色，精致的面孔因为发愁而皱成一团。


    “你是香芭拉家族的未来贵族！”格厄杜瑞拉对他大吼。“至少你有一天会获得这个资格。在你的颈袋中有一条挂坠，上面恒定了漂浮的魔法。”


    格厄杜瑞拉很高兴代替艾克珊卓给予阿格雷尔这样的考验；浮空术是黑暗精灵贵族必备的能力，比用妖火照亮物体或是召唤黑暗结界要困难多了。作为家族顾问不能每次觐见都要被人带着上阳台。


    “你只需要站在雕像前面，”格厄杜瑞拉解释道，“触发挂坠的法术，想像自己漂浮起来即可。”


    阿格雷尔抬头看着那女性的雕像，让自己正好站在那张轮廓深刻的面孔之前。他一只手握住颈袋，试着让挂坠起作用。他之前就觉得这个挂坠有奇怪的吸引力，但那只不过是单纯的直觉。现在阿格雷尔已经有确实的证据证实自己的想法，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魔法的波动。


    一连串的深呼吸让这名年轻的人类的脑中没有了杂念。他驱走了房间中其他事物的影像；他只能看到那雕像，也就是他的目的地。挂坠和他有了一种神秘的联系，他感觉到自己慢慢变轻，脚跟提了起来；然后他用脚尖站着，一点重量也感觉不到。阿格雷尔回头看着格厄杜瑞拉，脸上露出小孩子找到玩具的笑容……然后他就跌了个四脚朝天。


    “愚蠢的男性！”格厄杜瑞拉怒目道。“再试一次！如果有必要，一千次你也得给我试！”她将手伸向腰间的蛇首鞭。“如果你失败了……”


    阿格雷尔移开视线，咒骂自己。他自己的大意让法术失败了。现在，他知道自己可以做到，也不再害怕被鞭打了。他再度将意志集中在雕像上，让挂坠里的力量在体内慢慢累积。


    格厄杜瑞拉期待着他的完全失败，这样她就有机会了......


    格厄杜瑞拉看着他经历一连串的小成功和失败，最后一次的尝试让阿格雷尔从将近十尺高的地方摔落下来。格厄杜瑞拉忍不住畏缩了一下，不知道他是否受了重伤。不过，不管伤势如何，阿格雷尔还是哼也不哼地就继续回到位置上，重新开始集中精神。


    “我做得到！”阿格雷尔自己打气说。


    格厄杜瑞拉喜欢他的决心，却讨厌他的语气。格厄杜瑞拉把蛇首鞭从腰间解了下来。一点小小的灵感应该可以持续很久吧。


    格厄杜瑞拉第二天坐在神堂里，看着阿格雷尔认真地擦拭着那裸体的女性雕像。今天他第一次尝试就浮起了二十尺高。


    当阿格雷尔转过头来，因为这次的成功而露出微笑时，格厄杜瑞拉实在忍不住有些失望。她现在看着他飘浮在空中，拿着刷子的手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楚。她看得更清楚的是人类裸露背上的伤痕，这是他们激发灵感的讨论所留下的痕迹。在红外线的视线之下，那些鞭痕清晰可见；因为原先具有绝缘作用的外皮被撕扯掉，露出底下温暖的肌肤来，真美。


    格厄杜瑞拉明白体罚的好处，特别是针对那些男性。只有极少数的男性胆敢对女性亮出武器，除非这是另外一名女性的命令。“


    她恼怒地瞪了人类一眼，边又拿出了她的刑具——明天他就不属于她了。


    今天她又必须再度惩罚阿格雷尔，因为他给她的快乐只有一天。


    *****************


    阿格雷尔怀疑清理香芭拉家族的神堂本来是格厄杜瑞拉的工作。幸好，这样的关系两天就结束了。他现在开始学习黑暗精灵社会中的规范。


    除了女性在社会中的绝对地位之外（这个课程一向是用邪恶的蛇首鞭来作为辅助教具的）；最引人注意的就是有关地表精灵，也就是所谓妖精的课程了。邪恶的帝国通常会让以敌人的仇恨来让自身团结，而历史上没有比黑暗精灵更擅长这种事情的种族了。


    卓尔精灵把一切错误怪罪到地表精灵身上。每当格厄杜瑞拉长鞭的毒牙撕扯着阿格雷尔的血肉时，他就发誓以后绝不放过地表的精灵美女，全都抢回来做压寨夫人。谁让你们的卓尔同族虐待我来着。反正都是精灵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