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艽似有所感,她转过头,恰好透过半掩的窗棂看到长身玉立的那人。
气质卓然,玉树兰芝。
只是看着她的眸子幽深,沉郁。
她动作慵懒地朝着窗外招了招手。
商束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前挪了一步,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动作顿住。
清冷如初雪的双眸定定看着伏艽。
纤薄唇瓣紧紧抿着。
神主大人招手的动作一愣。
小崽子这是,生气了?
随即她放下手,转身朝楼上走去。
商束看着少女快要消失在窗边的身影,终究是克制不住,快步追了过去。
心里又是懊恼又是委屈,还有隐隐的焦急。
生怕那人又消失不见。
商束的出现,惊起了清韵客栈的轩然大波。
原本有些喧嚣的客栈大厅顿时一静。
鸦雀无声。
客厅众人面面相觑。
要知道清韵客栈距离城主府可只有百步之遥,加上这里主要经营的是来往旅客的住宿,而不是餐馆。
因此城主府的人基本上不会到这里来。
尽管此处是最繁华的客栈。
但是断没有到了家门口还去住客栈的道理。
更何况刚刚众人才在议论商束从沧澜山脉带回灵剑,并且遭到天下第一庄半路截胡的事呢。
结果转眼当事人就找上门来了。
男子清隽雅致的面容严肃,长睫似是凝着高山之巅的冰雪。
面上却又似乎隐隐有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焦急之色一闪而过,仿若错觉。
刚刚议论灵剑之事的众人噤若寒蝉,尤其是最开始挑起话题的那人,颊边冷汗直流,身子也不自觉地颤抖。
商束却根本看也不看众人,长腿微动,步履匆忙地走过。
店小二都是一愣,却还没等他开口询问,修长身形转瞬间消失在楼梯上。
“我的个娘诶!商束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是,他不是应该回城主府吗!”
商束上楼后,大厅瞬间议论纷纷。
“不知道啊!看到他出现,我简直都要吓死了好吗!”
这是第一个给大家传消息的人,他正心有余悸地一手拍了拍胸口。
“不过我还是第一看到商束公子脚步这么匆忙的样子呢,他是不是在追什么人啊?”
“不会是清韵客栈进了什么贼人吧?”
众说纷纭,店掌柜也心有戚戚地看着商束消失的楼梯角。
又不敢派人去看,万一商束公子真的是在追什么贼人,那自己派人前去岂不是会误了他的的正事?
-
伏·正·贼人·事·艽,刚进自己的房间,还没来得及将门合上,门框骤然就传来一股推力。
伏艽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
没摔倒是因为她被人接住了。
腰间一双有力的手臂动作轻柔地将自己禁锢住,伏艽第一时间的感受是:
她!
伏·真九天神主·艽,竟然差点被人推倒了!
就在刚才!
差点被一个凡人,推、倒、了!
不!
那不是她!
这不是她的身体!
她不承认!
少女独有的冷香萦绕鼻尖,双手环住的身躯娇软温凉,商束面色微愣,清冷长睫都停止了颤动。
伏艽生气(划掉)、淡然地挣脱商束的怀抱,面色淡淡地看着他。
“你不是不过来?”
少女的话瞬间让商束回神,他面色冷沉地看着伏艽推开自己,指尖微动。
一言不发。
伏艽挑眉,看着又变成了木头桩子的某只小崽子。
转身。
“你就不能哄哄我!”
身后,小崽子委屈巴巴的声音传来,伏艽被商束自身后抱住。
双手环住伏艽的脖颈,清冷如寒月的男子,委委屈屈地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女孩侧颈,低沉开口。
眼前这间厢房的窗户,和那天自己在渺月湖边看到的位置是同一个。
也就是说那天女孩就已经在这里了。
但是却避开了自己。
甚至这几天都没有主动找他!
想着,商束的眼底漫上深沉的郁色,隐隐泛红。
白皙如玉的手指微微收紧。
伏艽顿住,面色无奈地说道:“我这不是正要哄你吗,但是得先准备个工具。”
之前在楼下看到小崽子没理她的时候,伏艽上楼就是为了拿那个用来哄人的“工具”。
听到少女的话,商束心下一愣,但是也没有松开环住女孩的手。
伏艽挣了一下,没挣开。
她也就随着小崽子环住自己的脖颈,慢慢吞吞地挪动。
商束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贴着走。
伏艽走到床边,打开自己的包袱,一眼就看到正中央一个雕着精美花纹的方形紫檀木盒子。
伏艽伸手去过紫檀木盒子,将它递给商束。
商束就环着女孩脖颈的动作,接过盒子。
“这是什么?”
“哄你的工具昂。”
少女漫步经心的语调,让商束抿了抿唇。
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放在紫檀木盒子上,动作小心地将盒子打开。
盒子开启的一瞬间,一道浅浅的红光一闪而逝,似乎在商束的左手腕处停留了一瞬。
商束愣住。
看着盒子里约莫一颗红豆大小的珠子。
珠子呈血红色,上面似有流光浮动,色泽惑人。
形状,竟有点像自己手腕处的红痣,只是体积大了许多。
正中央穿过一根黑色长绳,恰好将珠子系在上面。
“这个据说是沧澜海深处的鲛人之泪,有清心明目之效。这根绳子也是鲛纱编制而成,水火不侵,刀剑皆不能断之。”
商束霁月般清透凉薄的瞳眸顿住,怔怔地看着手中精致漂亮的珠子。
伏艽拿过鲛人之泪,转身。
微微踮起脚,伸手将鲛人之泪戴在商束脖子上。
商束清冷的眸子呆呆地看着少女慢条斯理的动作,神情淡然自若。
突如其来的亲昵和善待,却让商束内心愈发委屈。
他目光直直地看着伏艽,眼眶逐渐氤氲水汽,声音嘶哑低沉,
“你之前丢下我了。”
丢下我,一个人不辞而别。
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伏艽看着小崽子逐渐泛红的眼尾,纤白手指顺着商束柔顺发丝的动作顿住。
素白手掌轻抚商束冷峻的面容,她面色认真地开口,
“对不起。”
怎么感觉自己这几个时空,都在向小崽子道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