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溟心口突然漏了一拍。


    他反复提醒自己，云凡在当年鲛人陈兵天衍宗之下时的龌龊嘴脸，他此生难忘，所以云凡说的所有话都不要轻信。


    云凡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恨我，我也很后悔当年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对你做了错事，但如今，你已经受到惩罚，我也已经痛改前非，不再记恨你了。”


    似乎习惯了夜溟的无动于衷，云凡自顾自地说：“我说出来，你不要恼怒，我知道你不想听到诋毁你师尊的话，但我只是替你感到不值，你将真心付诸晗玉尊，晗玉尊却……”


    说到这，他欲言又止，仿佛接下来的话多么的让人痛心。


    久久没有反应的夜溟，忽然转了个身，带动铁链哗啦啦地响，他眼底带着一丝阴鸷：“那就闭上你的臭嘴！”许久没有说话，他的声音带了一点沙哑，但也足够令人生骇。


    这触不及防的话让云凡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平静下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温和：“你是不知道，晗玉尊得知你喜欢他时，有多恶心，他忍了三年，终于还是没忍住，让衡武尊亲自下了将你逐出天衍宗的命令。”


    这句话仿佛挑起了夜溟多年隐藏在心底的脆弱，那读魂术的确读出了他心中所想，他的心意就被这么堂而皇之地公布在众人眼底，被世人嘲笑，被世人咒骂……


    世人的眼光他不在乎，他只在乎师尊所想。


    但若是这份心意被师尊厌恶，便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没有存在的意义的心意，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疯狂滋长。


    现在，他已经不能将这份心意扼杀掉了。


    夜溟闭上眼睛，心中悠悠趟着苦楚。


    师尊……师尊……


    我想你。


    云凡看了看夜溟阴翳的脸色，知道他此刻心情极为不悦，觉得火候也已经差不多，遂站起身来，向外走去：“我也不打扰你了，再过几百年，等人们都忘记了你的过错，自然会放你出来。毕竟——人都是健忘的。”


    夜溟却不敢苟同，坐起身来，声音已经恢复如常：“我从不认为我自己有错，我杀人了？放火了？还是，你想起了在晗玉峰时，我化作妖魔的模样？”


    最后一句，纯属是讽刺云凡当年在天衍宗门前无理的谎话。


    云凡也不恼怒，停住脚步，回头看他，现在，他能完全看清夜溟的脸。


    虽关在深海多年，但此人脸上却未现疲态，暗红的云纹立在额间，容貌比四年前更显成熟，脸上的轮廓更加明显，狭长的双眸带着几分野气，放眼天下，还没有哪个男人能有此等容貌。


    呵……


    可惜，永世都不会被人看见了。


    若细细感受，还能感觉到他外溢的灵力比四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心中妒意横生，为何关在深海多年，仍然不见他有一丝狼狈？


    那他费尽苦心，来这里挖苦他，又有何意义？


    他忽然觉得喉间干涩得紧，想说点什么话回敬他，却又觉得言语匮乏，他转身往外走，却突然想起外面坊间的流言，顿时心生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