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起。


    夜溟醒来，发觉身旁的床位空空如也，昨日的情景如梦一般。


    他内心是矛盾的，既盼着她来，又盼着她不来。


    盼着她来，是因为离开白水带时，两人似乎有什么误会。


    他碍于记忆，又不能直说。


    盼着她不来，是因为杜郡的气韵实在难以生存，久而久之，就再也不能回去人间了。


    他坐起来，目光有些放空，宽大的衣袍松懈的垂落在床上，有些凌乱。


    想起昨晚的种种，又觉得耳朵有些发红。


    他走出房门，花园处传来嬉嬉闹闹的笑声。


    杜郡很久都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说是花园，其实这里什么花都没有，全是假山围成的一处处石壁，颇有种走迷宫的感觉，所幸那些假山都不高，不至于迷路。


    “子衿大人你的身体不要紧吧？”一只妖鬼好奇问道，他们留在官邸当差，服侍河神。


    “好多了。”陆子衿的声音有了些笑意。


    “那太好了，现任的河神大人可是花了好一段时间才适应的呢。”


    陆子衿一愣，摸了摸怀里的核桃壳，如果没有那东西，恐怕比夜溟还要久。


    “我们河神大人虽然气韵适应得没有子衿大人快，但也算是这么多年来最快适应的了。”


    这些妖鬼个子不高，全都是一米以下，还长得有些瘦弱，不可怕，还有些可爱。


    有些小的，还喜欢攀附在陆子衿的腿上，将脸蛋埋在柔软的衣服上，撒娇。


    “不过，作为一个人类，河神大人和子衿大人都一样呢，来到这样一个地方，竟然没有发脾气。”妖鬼许是很久没有说话，因为河神大人本来就不爱说话，他们也找不到其他人倾诉，“虽然可以很快适应这个地方，但一个人孤零零在这种地方，也是很寂寞的吧。”


    “我知道，所以，我会留在这里，陪在他身边。”


    夜溟的脚步一滞，手指扶住身边的石头，有些微微收紧。


    脚底摩擦着地上的沙石，传出来一些声音。


    陆子衿回头，看到夜溟慢慢走过来。


    他一来，那些趴在陆子衿身上的妖鬼就全部窜了下来，列成一排，站在一边。


    夜溟一挥手，那些妖鬼便四处鸟兽散状。


    “你会后悔吗？”夜溟走过来，手指抚上她的脸颊，“你在杜郡待久了，连白水一带都不能回去了，就算回去，也活不久。”


    “不会后悔。”


    “你会无聊的。”


    “有你在的地方就不会无聊。”


    夜溟看着她认真的脸，竟然无法反驳。


    “我很清醒，我是在知情的情况选择这条路的。”陆子衿抬起头，说，“不管你是否忘记了那些在人间的记忆，如果你觉得孤独，现在不怕了，我们有两个人。”


    夜溟舒了一口气，伸手便打算抱她起来。


    陆子衿推开他：“我自己走。”


    “你还没适应杜郡的地质吧，走路会很辛苦，过几天，可能还会腰酸背痛。”


    “没关系，我要尽快适应。”陆子衿扶着他的手臂，跳下假山，“多走走才能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