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溟站在暗处，只觉得脚步沉重，满腔要从暗处冲出去的心情，黄志天使出了毕生的力气都差点不能将他拉住。


    “夜少！”黄志天咬着唇低喊。


    不多时，浓重的血腥味渲染开来，那军官似乎才满意了，用手抵住鼻子：“啧，好臭，出去了。”


    熙熙攘攘的队伍如来时般匆匆走了，几个监狱的兵子面面相觑，过了好半晌才开始清理牢房里的尸体。


    夜溟倚在墙边，如同虚脱一般。


    黄志天看他一眼：“夜少，你应该明白，外面的人找你找得多厉害，您父亲在北方遇险，生死未卜，不管是洋人还是军阀头子面前，你都不能轻易露面。”


    夜溟蹲下身来，绷紧的头皮让他一阵发麻，甚至有些疼痛。


    黄志天从暗处走出去，看了一眼那个新任负责人。


    那新人冷不防看到一个人出来，吓了一跳，等看清后才知道是黄志天，畏畏缩缩后退了几步，才舔着脸上前：“老大……”


    黄志天哼了一声，道：“现在我不是你老大了。”


    新人差点要跪下来了，做小伏低的求饶：“黄少，我也是赶鸭子上架，并……并不是故意的啊。”


    黄志天扭开头，率先蹲下来：“来搭把手，把死者抬出去。”


    “老大，这可是重要犯人……”新人小心道，“直接扔乱葬岗的，不能安葬……”


    黄志天佯装发怒：“你管那么多，你不说谁还管这个。”


    新人战战兢兢的一挥手，从后头叫了两人上来，一起将地上那团血肉模糊，放上木担子，抬了出去。


    黄志天回头把夜溟拉了起来，脑子里转了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他，只好道：“走吧，先出去。”


    夜溟勉力站起来，浑浊的空气中混杂着霉气和血腥气，让他近乎窒息。


    黄志天扶着他，逃似的跑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清新很多，可黄志天却不敢让夜溟在这里停留了，他左右环顾一眼，催促道：“快走吧，万一那些人杀回来就不好了，孙校长我会帮你安葬。”


    夜溟冷着脸，自然知道自己现在多危险。


    他瞥了一眼黄志天，黄志天之所以会帮他，也是因为料想着夜家会回来的那点可能性，要是夜将军在北方平安回来，上海依旧是夜家独大，现在他多少帮衬着点，到时还能得夜家扶持。


    简直一箭双雕。


    黄天志现在显得有些欲言又止，夜溟冷淡道：“有话就说。”


    “一个孙校长就令你……这样，可您对夜将军，似乎不大关心……”黄志天琢磨了半天才憋出这句话。


    夜溟没有回答，自顾自的起身，沿着墙边的路走。


    黄志天连忙在后头补上一句：“校长的后事我会帮你打点好，你还是快快找个地方躲起来，要是张少发现你……说不定就……”


    夜溟脚步顿了一下，算是默许了。


    此时已是深夜，已经出了监狱很远，可鼻尖的血腥味却似乎久久都不能散去。


    现在回学堂似乎太晚了，也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只能徒步。


    丁香楼的器乐远远都能听到，就在他发愣之际，身后的肩膀被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