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后,一辆超大黑色皮卡从体育学院驶出,货箱里还有一堆帐蓬,是欧阳给灾区的捐赠。
章程再次让欧阳开了眼,十几个包装的帐篷被章程几个熊抱直接扔进了车箱,一个包装可是有近二百斤重。
皮卡先去了附近一座小区,欧阳上去拿赵晓云的私人物品,章程在车里数钱。
足足二十五万现金啊!装在一个登山包里,这次赚大了。
将近半个小时,欧阳才拎着个大箱子下来,神色低沉。
从医院接了老妈后,皮卡一路向北奔去。
越接近十方,地震的破坏越严重,房屋从损毁到倒塌,残垣断壁,形如战场。
进得城中,两人直接到了大广场,又把赵晓云“父女”接上了车。
没敢让欧阳开车,章程坐上了驾驶位,一声轰鸣,皮卡带出一股浓烟。
一路沉默。
抱着赵晓云的欧阳,将头埋在自己所爱女人的发际,渐渐不能自已。
……
皮卡马不停蹄地朝章程老家八角而去。
行进中,一个轻晃,路面有如波浪起伏。
余震!
接近关口大镇洛水,前方突然拥堵混乱,大量人群沿着公路哄跑而来,仿佛有山洪暴发。
这里是平原,哪来的山洪?
章程急忙高声问去,人群中,一个中年汉子拖着一个女人跑来,惊恐而慌乱,“快跑,液氨泄漏了,不跑就来不及了。”
举头一看,前方远处,一股上百米宽的白雾正在快速扩散,有奔跑不及的人,挣扎着倒在雾中。
章程慌忙往后看,后面的车辆早就乱了,掉头的掉头,喇叭声响成一片。
这不是办法,章程灵机一动,大喝道:“欧阳,四驱怎么弄?”
欧阳一把将章程拎了个对掉,“我来!”拨弄了几下旋扭,油门一轰,车子斜着冲出了路面,又一头扎进田野中,在田坎沟渠间如履平地,很快冲出液氨可能覆盖的范围,停在一块高地上。
两人下车望去,液氨象一个移动的怪兽,缓缓向南吞噬而去。
长松了口气。
“哦,好吓人,我怎么没想到往田里跑喃!”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回头一看,正是刚才他问情况的中年汉子和女人。这人机灵,知道跳上他们这辆车,别的车没有这么高的底盘,还在路上乱着。
“地震都没事,怎么现在会泄漏呢?”章程问那个叫徐能勇的中年男子。
“我们正在刨人,一个液氨罐一直没有关死,被落下的钢结构埋了,都弄了一天了,眼看就要到阀门,刚才不是有余震吗,又倒了根大梁,正好砸在连接管上,一下就漏了,跑都跑不赢。”徐能勇很着急。
“有多少液氨,威胁大吗?”欧阳警惕地问。
“有点可怕,七十多吨,如果全部泄漏了,十方可能都要遭,刚才又死了几个。”徐能勇正是那个厂的工人。
章程倒吸一口气,关口是山区气流的出口,风很大,风向下方十几公里处是人口密集的十方县城。
“有什么办法?”章程喝道。
“只有等消防来关阀门,我们没有防护装备,还要切开那些钢筋和水泥,不得行的。”徐能勇答道。
欧阳眼色顿时不善,吼道:“早干嘛去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消防?”
徐能勇也急了,“厂长被砸死了,副厂长和那些怕死的跑回十方了,我们都是自己组织起来救人,哪里知道这次余震这么大,又这么巧就砸断了连接管,我有什么办法又没电切割机也坏了叉车开不进去,我们都是用手在刨……”
“行了!行了!”欧阳粗暴地打断他,“别整没用的!”
章程止住欧阳,对徐能勇说:“带我去,看有没有办法关掉阀门。”
“不行啊,兄弟,你根本近不了身,吸一口氨气你就完了,你不了解,那氨气有多可怕,眼睛一沾就是泪,什么都看不见……”徐能勇越说越快。
“好了,带我去。”章程没时间解释,把徐能勇抓进车厢,给欧阳一使眼色,“走!”
欧阳发动皮卡就往上风向奔去。
皮卡在田野中绕过气团,又攀爬进一段残垣断壁,避开厂区倒塌的庞然大物,开到事发上风处。
此处已经有不少工人和战士。
一个战士戴着防毒面具,旁边的同伴正一桶桶水往他身上泼。
几十米外,一团翻滚的白雾如同暴怒的巨兽和人群对峙着,向南缓缓飘散极刺鼻的浓云,好似飘舞的鬃毛。
小战士拿着一把电锯,跑进雾中,很快消失不见。
时间过得很慢。
一个中年军官不时在看表,表情紧张。
过了几分钟,一个人影从浓雾中跑出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众人赶紧把他拉过来扯开防毒面具,小战士呼吸困难,拼命咳嗽,面部因为缺氧而涨得通红。
缓过气来,结结巴巴说了里面的情况——雾太大,看不清楚,他顺着连接管摸到了阀门,清除了部分障碍物,但有一个大的混凝土包着钢筋,怎么也锯不断,刺激的味道越来越大,他受不了,扔了工具跑出来。
时不我待,章程不想多生变数,这些人里面可能就自己能关上阀门,欧阳都不行!上前道:“我去试试!”
军官扭头一看,是一个偏瘦,脸色发白的年轻人,看上去是个养尊处优的宅男。
“你能行?”军官问。
“试试吧!”章程深吸了口气。
欧阳脱下了身上的冲锋衣给章程穿上,“小心点,一有不对就赶紧跑!”
章程不以为然,以自己起码闭气三十分钟的本领,就算不成,安全返回也没啥问题。
也不说破,有些底牌还是自己握着才好。
“好!你要是成功了,我向地方政府为你请功!”军官大手一挥,有战士拿来了防毒面具和水。
按照刚才一番处理,几盆水一泼,顿时鸡皮疙瘩就起来了,这月份,水还很冰。
适应了一下防毒面具,章程大步朝那毒雾走去。
一入雾中,伸手不见五指,忙集中精神于双眼,这被改造后的双眼果然利害,生生又看出两米开外。
章程忙闭住呼吸,沿着一条碗口粗的管道往里走。
看到了那具电锯,还有两具尸体。
电锯前,一大块钢筋混凝土四周被刨空,下面“呲呲”的响着,正是泄漏点。再往前一点,乱树枝样的钢筋底下,露出一截管子,隐隐是阀门的位置。
有点棘手,这堆钢筋虽然已经被人剔得干净,但根部还连着大块的水泥,少说也有上吨重,如果不把机械开进来,人力几乎没有办法。
但章程有信心。
走过去,握住那儿臂粗的钢筋,试着用力往外一拉,只见那钢筋象塑料一样慢慢弯曲。
“有戏!”想不到自己居然力大如此。
章程身体微蹲,着力点放到脚跟,双手各拉住一根钢筋,从脚尖开始发力,沿途腿、臀、腰、背、臂一起合力,猛喝一声,两根钢筋被一拉而开,直接将底部的混凝土震落。
待到一人可过,章程钻进去。如法泡制,将拦在眼前的钢筋一一拉开,到了最里,将压在阀门上的最后一块混凝土掀开,露出一个方向盘样的东西。
这就是阀门!
双手握住一发力,将那筏门越拧越紧,终于听见那“呲呲”声渐渐变小,再无一丝声响。
成了!
顺手将两个工人一手一个夹起带了出去。
这才感觉浑身又痒又难受,心中开始翻腾,想要呕吐。
不敢大意,忙小跑起来。
一出雾区,外面已在欢呼,章程几步跑进人群中,将牺牲的工人放下,扯开防毒面具就吐了起来。
“哗!”一声,被泼了一头冰水,抬头一看,却是欧阳拎着个桶,脸上似笑非笑。
“你干嘛?”章程怒了。
“真是艺高人胆大,氨气可是无孔不入,别说话,哪里痒洗哪!”欧阳一边泼一边说。
“那边有个消防池,快去泡一哈。”徐能勇不知从哪钻了出来,拉着章程就走。
百米外果然有个水池。
这时,眼泪开始横流,不能视物,只觉得眼前绿幽幽一片,不会是化粪池吧?
“咚!”一声,人已被扔了进去,章程只来得及叫一声“好你个欧阳!”就沉了下去。
到了池底,摸到截钢管,抱着朝边上走去。
转了一圈,苦也!
这水池四壁垂直,如何上得去?
抬头看去,略有光影,估计有四、五米深,几条鱼慌张地游来游去,这下章程慌了。
“咚!”又有人跳了下来,却是欧阳。
欧阳潜进来,看见章程象个雕塑似的抱根管子站在水底,也是大奇,抓着衣领把章程拎了上去。
上得岸来,见章程还在发傻,一脚把钢管给他踢飞,“不会游泳还不知道扑腾啊!抱根钢管扮酷,差点就拉不上来了。”
章程只好苦笑,看来这身体还是有缺点,要是自己一个人掉进这池里,非得活活憋死不可。
一个小战士跑了过来,叫道:“老乡,你叫啥名字,俺团长要给你请功哩。”
章程抓过徐能勇推了过去,“我叫徐能勇,就是这厂里的工人。”
徐能勇惊讶地看着二人,脸上精彩万分。
......
一个小时后,皮卡艰难地开进了章程和赵晓云的老家,一个小山村。
此处山体滑坡不多,但房子基本都垮了。村口几颗老银杏树依然风姿绰约,只是身旁的溪水已变得昏黄不堪。
后山的新坟,现在又多了一座。
祭奠完赵晓云,刚一下山,却见章程母亲掩掩藏藏地过来,摸出个沉甸甸的塑料袋。
小声道:“程娃子,你可收好了,这可是你老章家的宝贝!”
章程打开一看,里面包着红绸,解开红绸,几块银元下放着一个金光闪闪的盘状物。
接过金盘,入手份量很沉,中间一个圆孔,两面再无花纹。
内心立刻波澜大起。
这金盘太象昨天地震时那个神秘女人的圆盘了,只是要大一些,而且是金色的!
欧阳接过看了一会,说道:“这金碟好奇怪,明明是古物,却很精致,手感很象黑胶唱片。”
章程拿来一摸,果然,这金盘如果顺着圆心摸,是平滑的,但要是从圆心向外摸,能感到手上有一丝丝很轻微的凹凸。
古代有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