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郝所长那双眼睛咕噜直转，李总监就知道他听到心里去了，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增加份量：“而且梅露安的主线任务已经进行到最后部分了，眼看着就要完成了。”


    他这话说完，所有人都看着郝所长，等他发言。大家都听出来了，这件事还真得研究所那边去调查。就在这时，紧急处理组组长看了郝所长一眼，又看了李总监一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开口。


    他的动作并不隐秘，所有人都看到了，李总监疑惑地看着他，郝所长则用余光瞄到了，却没吭声。


    总经理原本不管事的，不知道这里面藏了什么玄机，但是他今天，不，一个小时内就得把这件事解决了，所以干脆将里面的弯弯绕挑明好了。


    “姜组长，你有什么话要说吗？”总经理直接点名。


    姜组长又瞄了一眼郝所长。


    “看看看，你就知道看他，有什么话直说不行吗？”总监受不了这么腻歪的调调，直接发飙了。他的话，就是总经理的心声，奈何一直做个空架子的他，说话也不硬气，现下借着总监的话，倒是自欺欺人地出了口气。


    “几天前董事长亲自下令让我处理一个npc。”姜组长终于开口了。“说是要直接了结那npc的生命，那个npc叫韦伯，是个半兽人，听说跟梅露安那名玩家有关。”


    “我怎么不知道这事？”总监问道，总经理也一头雾水。


    “因为董事长当时说，这事不用汇报，做个记录就行。他还说，这是研究所那边实验用的。”


    提及研究所。郝所长清了清嗓子，终于决定坦白了。他知道这事瞒不了太久，可也没想过这么快就要暴露。虽然都说计划没有变化快，可随着变化临时制订的计划，肯定漏洞百出，这不就来了吗？


    “这件事的起因在于金龙塔拉夏这个ai。他的智商成长速度太快了，而且越发贴近人类。已经开始做些……超出我们预计的事情。”


    “比如？”涉及到人工智能。游戏公司这边所有人都缺乏深层了解，总监不得不耐着性子专心听郝所长讲解。


    “他知道自己最终会和那名为梅露安的少女相见，却有些不耐烦其中的等待。于是主动出手了。”


    总监等人倒吸一口凉气，总经理惊道：“他们见面了？”


    郝所长白了他一眼：“如果已经见面了，主线任务不就完成了吗？还坐在这里讨论什么？”


    总经理讪讪地摸摸鼻子，不敢再插话了。


    郝所长继续讲道：“他有意无意地出现在梅露安身遭。虽然没有直接相见，却也影响了那女孩接下来的行动。后来他甚至直接雇了个半兽人拿着自己的东西去领悬赏。要将女孩引到他的巢穴，提前见面。他知道神灵……啊，对于ai来说，我们就是神灵。我们曾经派研究员假装成神灵进去和ai谈心……”


    “这件事等等再说。”总监制止了郝所长的歪楼，将话题拉了回来：“你是说，因为这件事。你们才联系董事长，把那半兽人做掉。断了这条线？”


    “是啊，不断不行了，那女孩也是出乎意料地聪明，一路跟在半兽人身后，再这样走下去，她就能更早见到塔拉夏了。到了这地步，我们才决定牺牲一个ai，弥补这一整件事。”说到牺牲ai，郝所长脸上露出了痛心的表情。虽然那半兽人ai的智商程度按照人类的算法，只相当于76，可也是个宝贵的研究对象，就这样说掐死就掐死，之前那些年的培养和观察都打了水漂。


    李总监细细回味着郝所长的这一大段话，琢磨出里面一个关键：“你们不是号称‘时时监控每一个ai’的吗？塔拉夏脱离正常轨道，擅自行动的事情，怎么没有提前发现？”


    郝所长的脸快皱成癞瓜了。他哼哼两句才开口：“负责监控塔拉夏的研究员疏忽了。”


    “疏忽？！”李总监提高了音量。“这么大纰漏，说声疏忽就能解决了？这要是我手下，直接扣光半年工资再撵出去！”


    李所长叹了口气：“那名研究员是单身妈妈，她孩子常年住在疗养院。”


    李总监说不下去了。他想象得到，一个人带大体弱多病的孩子有多辛苦，工作中无法专注也正常。反正出问题的不是自己手下，何必再揪着这件事不放呢？


    在场众人都选择性跳过了这个问题。


    散会后，总经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我们开这个会到底为了什么啊？”他嘟囔道。


    郝所长一个踉跄，差点撞到门上。一琢磨就发现了，整个会议什么问题都没解决不说，后半段还变成了他们所的检讨会。


    其实梅露安快要走到落叶村的事情，根本没有讨论的必要，她要是提早完成了主线任务，无论游戏公司这边还是研究所，也都早有准备。至于落叶村的秘密，现在看来，只能瞒住一时是一时了。


    就在李总监向远在国外的董事长电话抱怨有这么大事情瞒着自己的时候，梅露安已经走到了落叶村。


    这个村子并不算大，一眼就能望到头，大约住了四五十户人家。梅露安走进村子时已近黄昏，每座房子上空都炊烟缭绕，一派祥和。


    梅露安每到一处城镇，都会先找旅馆、酒馆一类的地方好打探消息。进入落叶村后，她便向路边小孩打听旅馆所在。


    “落叶村没有旅馆。”小男孩一边把玩手中的树叶一边回答道。


    “那酒馆什么的，有吗？”梅露安又问。


    这个倒是有。顺着小孩指的方向，梅露安走进了酒馆。


    酒馆里生意不是太好，可能因为落叶村的地理位置太过偏僻，甚少有外人来的关系。梅露安财大气粗地摆出两枚金币，向老板打探塔拉夏和半身人韦伯的事情。


    “我从未离开过落叶村，不知道你问的事情。”老板见了金币都不为所动，口中说出让梅露安失望的话语。


    接下来，任她找谁打听，将问题变着花样问出来，都无法从村民们身上问出什么来。而且梅露安渐渐察觉到，这落叶村的村民们，怎么有点和她之前遇到过的npc有所不同？


    这不同在于，他们常年生活在这个很少有外人来的地方，见到梅露安都没人感到惊奇，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就当梅露安不存在一样。


    要是只有这点不同也就罢了，她不久后又意识到，这群村民说话做事就像有个定式一样。做饭的妇女就一门心思做饭，玩耍的孩童就是玩耍，梅露安故意加了一瓢生水到锅里，那妇女也不吭声，继续烹饪美食，而当梅露安将地上石子踢飞后，那孩童也不生气，跑过去将石子捡回来继续玩下去。


    这种情况，似乎有点眼熟。


    梅露安想了半天，又来到之前问过话的村民面前，将问过的问题又问了一遍。那几个村民的回答和之前一模一样，半个字都没有差别。


    这个实验结束后，梅露安终于确定自己为何觉得眼熟了。


    这不就是过去那种没有人工智能的npc吗？


    不是号称全部都开启了人工智能的游戏吗？怎么还有落叶村这种情况存在？是不是将这里忘记了？


    梅露安一时好奇心大起，她立刻给gm写信反应这件事。


    这回gm回得很快，几乎是自己的信刚发送完，那边就发回来了。gm在信上说，落叶村的情况是正常的，让她继续玩她的游戏。


    其实这两句话的措辞有点问题，如果换个生性多疑、脾气不好的人，只怕就会将这两句理解为“这里没你的事，滚你的蛋去。”


    这两句话实则出自李总监之口，其他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那是因为他们是站在已知者的角度，又满心期望梅露安能在听了客服回信后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幸好梅露安心不细，才没有体会到这封回信中那隐含着的劝说她不要在意落叶村的内涵。


    离开落叶村后，她分辨了一下方向，按照入村前的方向继续朝前走去。枯树林越往前走面积越广大，梅露安一路走到深夜，就算打着火把也不好再赶路了。她从包里掏出简易帐篷支起来打个盹。


    由于前一天劳累过度，梅露安一觉醒来时已近正午。又走了不知多长时间，她终于走出了这片枯树林，双足踩在了雪地上。


    明明是炎炎夏日，这片地区却被白雪覆盖，让梅露安感到十分奇异。好在她并不觉得冷，显然这里的温度还是正常的。


    可是雪为什么不化呢？


    梅露安从地上抓起一把雪，觉得手心凉沁沁的，雪应该是真的，然而她的手都冻红了，这把雪也没有融化的迹象。这些雪，可能是非自然形成的，比如魔法。


    梅露安往远处眺望，只见远处是一片山脉，不像是能容人攀爬的样子。她之前买到了彭卡德里亚国地图，知道这片雪山就是边境了，也是这片大陆的边界，理论上是任何生物都无法越过的。


    再往前走就是山脚，她这段旅行的终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