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4点04分。


    地点，晋城南郊区，晋温公路15km段附近某无牌屠宰厂车间内。


    眼前的彩色光晕随着意识的回归渐渐散去，我缓缓睁开了双眼，身体还未完整得适应回到现实世界的感觉，眼睛却是被天花板上的一张狰狞鬼脸牢牢吸引。


    目光微微颤抖，眼中的瞳孔忽大忽小，我曾几度想要移开自己的目光，可是身体竟好像不听使唤了似的，仿佛全身被无数双手掌死死得摁住，我的整个身体在此刻完全僵硬在了地上。


    而这一切都是来源于一张脸，一张长在天花板上的女人的脸。


    这张脸的主人大概是有三十多岁的样子，虽然已经不再是那个青春靓丽的年纪，但她的五官很是精致，将江南女子的柔婉刻画在了五官的每一寸角落，单从相貌上看去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个美人。


    可偏偏是这样的一张脸，仅仅是片刻时间的对视，我全身的汗毛竟是根根竖起，冷汗密密麻麻得直接铺满了额角！


    自从加入冥界调查局，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我也是见过不少，杀人不眨眼的血衣厉鬼，疯狂嗜血的古墓僵尸，无影无形的梦境幽灵，这些常人望而生畏的存在完全可以说是恐怖电影中的常客了，可时至今日，我才知道何谓真正的恐怖。


    若即若离的飘忽鬼影，突然出现的狰狞面孔，令人作呕的血腥场景，无论是电视剧还是电影，有关恐怖题材的作品中都会设计一些带有强烈视觉冲击的情节，以此达到让观众放声尖叫的目的。


    但是真正的恐怖并非是这些浅显粗糙的存在，真正的恐怖来源于对未知存在的无穷想象力，而此刻我眼中的这张脸庞，便是一张充满了无限可能的脸庞。


    她的眉毛微微上扬着，看似是一副欣喜的模样，可在眉心处却又是微微颦起，好像是因为什么事情而感到生气、愤怒。


    一双湿润的眼睛好像刚哭过似的，晶莹泪花在眼眶中打转，只要稍微受一点刺激，便会不受控制得流下，可在她的眼角却是带着些许羞赧的喜色。


    挺拔的鼻梁上有着细微的凹陷，泛红的肌肤处渗着细密的血珠，好像是刚刚经历过一次暴躁的殴打，但在一旁却又有着酒精棉花擦拭过的水润痕迹，细心得将伤痕整个涂抹了一遍。


    最后是她的笑容，这是我从未见过的诡异笑容，随着我眼珠的转动，她所传达给我的情绪便会随之变幻。


    时而残忍，如同狠辣无情的凶残厉鬼，狠辣而又不择手段。


    时而婉转，温柔得细致入微，轻抚琴丝，于莲池间翩翩起舞。


    时而癫狂，恨不得化身魔鬼敲骨吸髓。


    时而纯净，好似是身披白袍的天使，在圣洁的光辉映照之下，洗涤一切有罪者的罪恶，引人向善。


    她就像是画卷中的蒙娜丽莎，将一切自相矛盾的情绪完美得糅合在了自己的脸上，就连最为出色的外科医生都无法通过针线强行将这些表情聚齐。


    但和令人生出无限遐想的蒙娜丽莎不同的是，她的脸庞上所充斥着的未知，即便只是在一场无声的对视之中，都能引发你内心中最为强烈的恐惧，在不知不觉间，被她的诡异笑容拖入无边的梦魇。


    我心知此时我的情况极为危险，每持***的对视，我都能切实得感受到内心之中的恐惧在不断得加深。


    被这种危险的目光注视着，我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头被苍鹰盯上的野兔，只能拼命逃离，而无任何反抗的可能。


    可我越是想要将目光从这张漩涡般危险的脸庞上移开，身体便越是不听使唤，恐惧如同雪崩般得在内心之中疯狂蔓延，我知道，如果这场对视再继续下去，率先崩溃的将是我的意志，在无边的黑暗之中，绝望得徘徊！


    空气之中漂浮着的血色氤氲逐渐变得浓郁了起来，大脑在此时已是一片空白，只剩下了找不到缘由的恐惧，身体逐渐变得轻了，好像是被许多的氢气球包裹着，轻飘飘的，只要一阵微风吹过，便要飞向天空。


    而就在这时，我猛地感到一阵震耳欲聋的嘈杂响声在耳旁响起，好像是有一千面鼓、一千张锣被同时敲响，我无法控制得大叫了一声，而之前的那种恍惚状态，也是随之消散！


    细密的汗珠自每一个毛孔中渗出，在极度惊惧的心境之下，喉结连续滚动，看着眼前簇拥在我身旁的众人，我压着脑袋，始终不敢将头抬起，张口欲言，可却又感觉舌头好像打了结似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众人也没急着要我说话，只是默默得等着我将这口气缓过来。


    瘫坐在地上休息了好一段时间，我这才带着些许嘶哑的嗓音缓慢得说道：“我现在想跟你们确认一件事情，但你们千万不要抬头。”


    众人面面相觑，各自的眼神之中皆是充斥着愕然的神情，不过在我的警告之下，也没有人好奇得将脑袋抬起。


    冷婧坐在了我边上，紧紧得握住了我的手掌，眼神之中透露出丝丝关切的情绪：“陈焯，你说吧。”


    “我刚才看到了一些东西...但是你们千万别抬头！”在内心强烈的恐惧情绪驱使之下，我又再度重复了一遍，直到众人纷纷点头答应之后，我这才将我刚才所看到的东西向众人叙述道：“在天花板上，我看到了一张脸，虽然这仅仅是一张非常普通的女人脸庞，但是她却能将无数种截然不同的表情聚集在一起，就好像是一个吞噬一切的漩涡，仅仅是看了一眼，理智便直接被内心深处的恐惧击垮...”


    冷婧皱了皱眉：“也就是说，现在这张脸的主人就在我们头顶？”


    “我...我不知道...”


    我艰难得点了点头，可是随后，却是带着满脸的苦涩又摇了摇头，我这前后矛盾的动作，还真是像极了那张复杂脸孔上的善变表情：“但是你们也千万别去确认！绝对不要抬头！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