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意识到自己真正错过了这个爱了她十年的人,或许他此刻爱的是一个人,结婚的是另一个人,可那又怎样,她到底连拥有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终于敲完故事的结尾,我找到江来的邮箱将稿子发给他。
江来也不过三十来岁,但已经坐到主编的位置上,要不是他再三要求,我铁定规规矩矩地喊他一声江主编。
手机响起陈奕迅的歌,我从包里翻出手机,是江来的电话。
“我已经发给你了,江大主编。”我左手拿着手机,右手伸到卡座下面抓起掉在地上的帆布包。
“什么时候你的小说能大团圆结局呢?”江来的声音懒懒的,似乎带着一丝失落。
我闭上早已酸涩的双眼,嘴角牵起了苦涩的弧度,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多称心如意的事。”
走出咖啡馆,迎面跑来一对男女,男生用外套挡在两人头上,说是挡在两人头上,其实那短短的外套却实实在在偏向女生。
我撑开伞,缓步走到路边,雨水溅在脚踝处的冰凉,提醒着我这里的冬天又将到来,我轻轻跺了跺脚,以缓和雨水无情的飞溅。
终于等到一辆出租车,我坐上去,将伞收起来,甩了甩雨水,轻轻关上车门。
“渠眀路,圣然花园。”
“好嘞。”司机师傅带着愉快的声音答应着。
车窗里正好可以看见那对男女,两人在雨中争吵起来,男生双手拉直衣服给面前的女生挡着雨,雨水顺着他的眉眼鼻子流向下巴,他眼睛有些睁不开,却不肯用手抹一下。
绿灯亮,车子发动,再转头看时雨中只剩男生,手里紧紧握着那件早已湿透的外套。
车子开得缓慢,我靠在后座,歪头看向窗外缓缓后退的夜景,脑海中浮现的全是那男生独自站在雨中的场景,那幕场景让人莫名的熟悉……
……
不容我因此再忆及往事,司机的声音从前座传来:“到了,十一块。”
“好,马上。”
帆布包里乱哄哄的,笔记本、钱包、镜子、口红……唯独没看到那件东西。
翻找着帆布包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大脑也一片空白,我实在想不起它会掉在什么地方。
我把脸藏在手掌,闭上眼快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今天的行程,吃了早餐,十点出门,然后一直待在咖啡馆赶稿,直到刚刚才离开。
猛然记起刚刚接江来电话时帆布包掉在了地上……
我探身向前,右手拉住副驾驶座的座椅,看着司机说:“我东西掉了,麻烦您再送我回刚刚坐车那里!”
翻出来的东西被我胡乱塞回去,伴随着从来没有过的心慌,究竟还是会错过是吗?
司机微微扭过头来,“掉了什么这么着急?”
“朋友送的礼物。”一个很重要的人。
司机笑着,轻轻地说:“小姑娘,有些东西掉了找不回来,那是没有缘分,有些东西是可以找回来的,只要你有这个心,没什么难。”
说话时他已经将车头调转,雨刮器有些艰难地在车窗前摇晃。
我垂眸点了点头,打开紧紧握在手里的手机看一眼,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
心里面实在烦乱,我再没有心思理会司机后来的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后退的一家家店面早已经关了门,我抓牢手里的东西,祈望可以抓住一丝慰藉。
司机在路边停下了车。
“小姑娘,现在不好打车,你找了东西赶紧过来吧,我在这等你一会。”
我不住地点头,“谢谢师傅,谢谢。”
我两步并作一步地跑到转角的咖啡馆,可是玻璃门透出的只有漆黑一片,之前坐的座位早已收拾干净。
强烈的不安全感包围着我,我转身看了看被雨水冲刷后的高楼大厦,突然想不明白自己待在这个城市的意义,那些平日里树立的坚强也在顷刻间崩塌下去,一切变得沉重又无力。
我迎着细雨走向出租车,司机还在等着。
“没找到你的东西啊?”司机转过头看着我。
“关门了。”
我垂下眸,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攥紧了拳头,声音也变得沙哑无力,就像是病重的病人,每一个字讲来都要耗费许多的气力。
终于到家,我站在玄关处踩着脚后跟踢掉穿了一天的鞋子,然后才伸手摸向门边的开关。
昏暗的灯光下是没有一丝温度的家,扑面而来的冷气径直钻进我内心那唯一还有温热的地方。
我拖着拖鞋走过去将窗户扣上锁,裹紧衣服缩在沙发上,伸手翻出包里的手机,打电话给江来。
“喂?怎么啦?”江来的声音糯糯的,我都能想象出他睡眼惺忪的模样。
我用手环住自己的膝盖,吸吸鼻子,说:“我请一天假。”
“不舒服吗?”手机那边声音顿时清醒过来。
“不是,我只是,弄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要去找回来。”
手机里传出一阵窸窣,“要我陪你吗?”
我扯动嘴角,牵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给我一天假就行了。”
江来不说话,也没有挂电话,我把手机搁在耳边,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很冷,却懒得动。
不知过了多久,江来淡淡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晚上没有好好吃东西吧,开门,我给你拿了吃的过来。”
我耷拉着脑袋过去开了门。
江来手里端着一个碗,身穿灰色家居服。
我转身回到沙发,手臂圈在半弯的膝盖上,眼睛盯着新进的茶几,问:“你怎么过来了?”
江来把门轻轻带上,打开他熬的粥,香味飘了过来,我咽了咽口水,好像真的有点饿。
“我熬的粥没吃完,正好给你拿过来。”
他舀出一勺轻轻吹着,我赶紧把碗端过来,自己往嘴里送了一口。
他盯着我,眼神带着让人缓不过气的关怀。
“遇安,你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的伪装拆掉?为什么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你明明那么需要人保护。”
需要人保护?
早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年龄了。
我才不需要谁保护。
“你熬的粥挺好吃,嗯,挺好吃的。”
不是不懂江来的意思,只是我并没有做好准备,心里装着一个人,又如何全心全意爱另一个人?
“遇安,给自己一个机会吧,别那么累。”
我轻轻摇摇头,“其实现在的生活并不累,只是有一种莫名的无力感,让人觉得透不过气。”
他轻轻笑了笑,带着无奈的笑,并不打算继续劝我。
我抬起酸涩的眼眸看向他,固执地说:“我一点都不累,一点都不。”
等我吃完东西,江来也一声不吭地离开。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我一把掀开被子,即刻被刺骨的冷包围着,我赶紧取下挂在床边的外套套上,走到窗边。
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盒烟,点了一根,深吸一口,吐出了一圈薄烟,我微眯着眼从烟圈看过去,似乎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手中的烟草正一丝丝燃烧,耳边似乎响起了那人清冷又失望的声音,
“林遇安,你这样是堕落给谁看?”
“何必做这种幼稚又没有意义的事来惩罚自己。”
“如果你选择继续这样,我不会再阻止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