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没有了说话声，遇安悄悄退回房间关上了门，捂着胸口在黑暗中深呼吸一口。


    至少不是在讨论要告诉我身世什么的，那就好，遇安心道。


    爸妈没有讨论她不是亲生的这种事，遇安顿时放松了很多。她胡思乱想的事情肯定不存在，她就是爸妈亲生的，妈妈动手只是只是因为心情不好，仅此而已。


    遇安如此说服自己后，安心地躺在床上，渐渐也有了睡意。


    ***


    回到家已经一个小时，母亲难得的没有和父亲吵，反而很平静，平静的同时带着心寒的失望。


    于湛看到母亲的手微微颤抖，又起身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刚放在她面前，就见母亲摇头说：“于湛，你回房间去。”


    于湛看了一眼低头沉默的父亲，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以往遇到父母吵架的情况，于湛都是回到房间带着耳机听歌或是尽量忽视，今天他却做不到视而不见。


    他把耳朵贴在门后偷听客厅里的情况，可客厅里却异常的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于湛听见父亲说：“何雅，早点休息吧。”


    “你去哪？”何雅问。


    于华笙看了她一眼，回答：“卧室。”


    于湛通过门缝看见客厅的灯关了才慢慢走到床边躺了上去，他很怕父母今晚又要吵架，即使他内心里也在责怪父亲，可更不想父母吵架。


    林卿知。


    这是遇安她妈妈的名字，于湛在心里念过很多次这个名字，也曾远远看见过这个眉间似有抚不平的哀愁的女人。


    奇怪的是他对她没有一丝恨意。


    于湛总会想，如果哪天母亲发现他一直都知晓他们大人之前的恩怨情仇，她会不会责怪他没有跟她同仇敌忾。


    从两年前知道遇安的身份开始，他就只想好好守护着她，他不想理会父母之间的恩怨，或许他和父亲的脾性一样，一味的懦弱、一味的只知逃避。


    如果父亲当初勇敢一点，就不会让两个家庭陷入这样尴尬的局面。


    这样太苦了，而于湛不愿意让遇安偿到这种苦，如果可以，他希望遇安永远都不要知道自己的身世。


    不知道就不会伤心，不会失落，不会难受，只要遇安过得开心，他就满足了。


    想着这些，于湛轻轻笑了。


    遇安是他生命里的光，可以照亮他这些年错过的关于亲情的感动。


    于湛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昨天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早上六点多才慢慢睡过去，一觉醒来就到了这个点。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开门走了出去。


    “妈，妈？”


    “还是小孩子啊，一大早就起床找妈妈。”何雅从阳台方向走了出来，穿了件不怎么厚的毛衣，披了张灰色披肩。


    “我看你才是小孩子，穿这么点不冷啊？”于湛皱眉，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披在母亲身上。


    何雅笑笑，拉下披肩，穿上外套，笑着说：“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于湛朝母亲笑，“有点想吃汤圆了。”


    何雅有些许失神，点了点头答应，又皱着眉说：“还不赶快去洗脸，你看你那毛毛躁躁的头发。”


    于湛不好意思地搔了骚头发，去房间拿了换洗衣服准备洗个澡。


    洗完澡出来，母亲果然给他煮了一大碗汤圆，于湛拉过母亲的手，真诚地道了谢。


    “你这孩子怎么越长年龄越小了，快吃东西去。”说完解下了身上的围裙。


    于湛看了看母亲微微发福的身材，低下头一言不发地吃着汤圆。


    他见过父母的结婚照，母亲年轻时的容貌虽然没有遇安的妈妈那般惊艳，可也算不上差，只是……


    只是这么多年来，母亲始终解不开当年的心结，每天都担心自己梦寐以求的婚姻遭人破坏，担心丈夫抛妻弃子，终日惶恐不安，浑浑噩噩，如何又顾得上打理自己？


    昨晚于湛终于近距离见到了林卿知，那个让父亲这么多年念念不忘的人，于湛虽没有见过青年时代的她，但单凭昨晚那一瞥，仍可以看出她早年时候令人难以忘怀的容貌。


    昨晚看见她，有一种她的年龄比父亲和母亲的年龄小了许多的错觉，其实不然，于湛知道，是父母的婚姻让他们一下子老了那么多。


    互相折磨的婚姻如何不令人衰老？


    “你今天要出去？”何雅打开了电视，偏着头问于湛。


    “唔，去见同学。”于湛低着头含糊地回答，他跟子幼说今天要去找她的。


    何雅看了一眼低头狼吞虎咽的儿子，不悦地皱着眉，“吃慢点，那么急不烫吗？”


    不烫才怪。


    于湛抬头对着母亲笑了笑，用勺子舀出汤圆吹凉了才吃。


    他看见电视上放的是父亲最近接受的一个访谈节目，父亲言谈举止温文儒雅，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可是父亲在家时连这种笑容都不愿意给。


    想到这里，于湛不禁蹙起了眉，不想再看。


    火速吃完东西汤圆，于湛吹干头发，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早点回来啊，别玩起来没个时间概念。”


    “好。”于湛朝母亲笑了笑。


    冷了几天的城市忽然得了阳光温柔的照拂，照在脸上温暖如春，只是冷风吹过还是有些刺骨，于湛把衣领拉高了点，招了出租车往卫子幼家赶去。


    坐在出租车上，于湛又给遇安发了条消息，遇安还是没有回复他，于湛担心遇安生气，又不敢告诉她事情真相，只好发消息道歉，内容全是避重就轻。


    遇安没搭理，于湛只好又看了一眼发过去的斟酌了很久的消息，确认这个说法不会有问题才送了一口气。心想道：遇安应该不会多想的。


    果然没多久遇安就回了他消息，就“知道了”三个字。


    于湛赶紧发消息问她：“我来找子幼了，你出不出来玩？”


    ——“不了。”


    于湛有些失落，却也不想勉强她，只好说那就下次吧。


    只是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自从遇安和卫子译谈恋爱之后，于湛就不敢有事无事去找她了，不然卫子译和子幼两人对他和遇安的误解只会越来越深，连遇安也误会过他有不轨的企图。


    他不禁重重叹了口气，将手机揣进衣服口袋，偏头看着窗外缓缓后退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