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那双绿瞳此时阴霾密布,他拳头紧握,神色冷凝。
“他是膨胀了,一个小小魂态竟敢肖想于您。”
听到瞳的话,又看了看瞳认真又痛恨的神色,古魔本严肃的情绪忽然有些崩不住。
这孩子......
用的什么词嘛!
古魔一本正经道,“什么肖不肖想的,听着怪不正经的。”
瞳面上一囧。
呃...
好像的确是有那么些别扭。
古魔摆摆手,“好了,暂且不再提这件事,”他顿了顿,眼神更是犀利无比。
“既然他玄昉敢,那我就陪他玩玩就是。不管日后什么样的结局,日子总归还是要过得。”
瞳一脸认同的点点头。
“您说的没错。毕竟我们明面上还是处于被动地位。对于玄昉众魔,还是见招拆招的好。”
古魔给了瞳一个赞赏的眼神,“不错,是这个道理。”
瞳笑了笑,“师父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我便出去了。”
古魔却是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神色也是一反常态的有些扭捏。
瞳心头一跳。
“乖徒弟啊,你看...咱们刚才出去了那么久,我是不是可以......”
瞳嘴角一抽,瞬间明白了古魔的意思,他面无表情且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
“不行。”
古魔瘪瘪嘴,嘴硬道,“我还没说是啥呢,你那么快反对我干什么。”
瞳有些无奈,“师父无非就是嘴馋了,我还能不知道您想要说什么吗......”
古魔有一种小心思被戳中的感觉,他眼睛一瞪,竟耍起了无赖。
“我不管,我就要吃。”
看着如此孩子态的师父,瞳深深叹了口气。
真是怕了他了。
“那好吧。”
古魔面上一喜,只不过他还未高兴完就听到瞳扫兴的声音倾盆而至。
“现在距离饭点儿还有不短的时间,我会去给你拿吃的,但也只是糕点。”
古魔叹了口气,“真是岁数大了,不中用了,连想吃什么都无法自己决定。”
瞳有些好笑的看着面前如同一个顽童的师父,摇了摇头,“师父您可是青春常驻,不让您吃也是为您好。毕竟按照您的那种吃法......就算是年轻力壮的小魔,也比要吃出些毛病来。”
古魔听着这些耳朵都要磨出老茧的话,不耐烦的扭过头去,气呼呼道,“别废话,快去给我拿糕点去!”
瞳起身,回头看了一眼似乎在跟自己赌气的古魔,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也只有在师父面前他才会如此轻松。
这样没有包袱又不会自持甚高的师父,谁不爱呢。
瞳推开门,刚走到小院的门口,就撞见刚才在大门口拦住他们的管家。
管家一眼就看出瞳是从小院里面走出来的,他心中一惊。
这两位大人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怎么什么也不知道......
瞳一眼就看出了迎面走来的管家心不在焉的模样,他看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也懒得张嘴。
管家终于回过神,连忙对着即将要错过的瞳喊了一声,“冥大人!请留步!”
瞳停下脚步,风轻云淡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管家对着他十分恭敬的垂下头道,不卑不亢道,“有一魔想要同古魔大人交换消息,不知道大人是否方便。”
瞳倒是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头,他以为那些魔都被师父的条件给吓跑了,没想到居然真的有魔敢来。
瞳心中不免有些好奇,只是面上不曾表现出来。
“你将那魔现在带到小院门口等我。”
管家也不多嘴,面色依旧一片恭敬,“是。”
瞳走向餐房,精心挑选了几盘糕点后,将糕点放入空间,迈步往回走。
临近小院时,瞳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二魔,一个是管家,另一个则是一个小少年。
待他走近,管家就带着少年上前迎道,“冥大人,魔就在这了,您看...”
瞳冷淡的吐出一个“嗯”字,“你回去吧,我带他进去就是。”
管家笑了笑,“那就麻烦大人您了,小的先退下了。”
瞳看了眼面前一直低垂着脑袋的少年,心中一时之间竟有些复杂。
也许是心中的不忍在做乱,他破天荒的开口提醒了少年,“你真的想好了?你若是现在后悔也来得及。”
少年依旧低着头,却是十分用力摇了摇头,他声音很细,却异常的坚定,“我不会后悔的。”
看少年如此笃定,瞳也不好说什么,他默不作声的带着少年走进小院。
随即在古魔的房间门口停下脚步,他转首对着少年淡淡道,“你在此等我。”
少年细若蚊声的“嗯”了一声,瞳也不甚在意。
他已经提醒过了,至于结果,也只能由他自己来承担。
等瞳进去后,少年这才缓缓抬头,环视一周,小院格外的清幽简单,没有一个侍从。
见此,他垂下双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过多久,瞳从屋里走了出来,对着小少年淡声道,“你进来吧。”
少年心中也是紧张不已,他双手紧紧攥着,低垂着脑袋,视线更是扎在地上。
瞳看了他一眼,并未说些什么。
这少年看起来的确不太讨喜。
没有魔会喜欢唯唯诺诺的魔。
一走进去,瞳就看到师父眯着眼吃糕点的快乐模样,他视线一扫,看到古魔手下的糕点盘,他嘴角一抽。
他也就出去叫了个魔的时间,怎么盘子里的糕点就少了一半?
师父他是直接吞的吧......
就在瞳深刻怀疑的时候,古魔终于睁开双眸,他的视线落在瞳身侧的小少年身上。
他打了个哈欠,随意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从进屋到现在,他根本不敢抬头看古魔。
不知怎的,他觉得自己一进到这个屋子里,浑身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间都凝固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能见到古魔大人这样的人物。
即使来之前他也做了无数的心里建设,但可在骨子里的怯懦似乎无法抹掉。
所以在少年忽然听到一道陌生的声音向自己问话时,少年身形一僵,心脏更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他面上腾地升起一片红晕,头埋得更低。
“回,回大人,我,我没有名字...”
看着少年如此怯懦的模样,古魔眉头一皱,他心生不喜。
他干脆放下手中的糕点,面色带着不虞,言语之间更是犀利。
“从你进门到现在,你都不曾抬头看过我一眼。怎么,我古魔很可怕么。”
少年也不是个傻的,多年被欺凌的生活,他早已学会了如何察言观色。
纵使如此,他还是心中一颤。面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也是带了些慌张。
“不是的不是的,小魔只是太过紧张,没有丝毫不敬大人的意思!”
古魔生平最讨厌的,就是生性怯懦之魔。于是自然而然的,他对这随随便便就跪下的少年几乎没有什么耐心。
“行了。说说你想要什么吧。”
少年恨不得把头扎在地里,他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我想用自己的一只眼睛,换自己夜里丢失的记忆。”
听到少年奇怪的要求,古魔同身侧的瞳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不解。
这么多年来,古魔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他目光带着探究,心中倒是对少年破天荒的多了份耐心。
“抬起头来。”
少年听到古魔的话,心中一震颤动。
既然他没有拒绝,那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答应了!
此刻,少年能感受到那抹曙光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心中的激动似乎要跳了出来,少年强装镇定,缓缓从地上起身。
瞳静静看着眼前少年的转变,心中诧异。
他忽然有些好奇这个少年的经历了。
少年挺直腰杆,终于抬起他那张有些脏兮兮的脸。
古魔本风轻云淡的看着他,在少年抬起头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有一瞬间的停滞。
紫瞳!
古魔“唰”的一下站了起来,他面上带着瞳从未见过的激动之色。
瞳有些纳闷,他看了又看那个少年,除了那双紫瞳之外也看不出其他的特别之处。
不过.....紫瞳?
他可从未听说过魔界有紫瞳的种族......
瞳的眼底划过一抹深思。
这小少年的身份,想必并不简单。不然以自家师父的见识,也不至于如此失态。
古魔倏地出现在少年的面前,他眼底带着一抹狂热,嘴里更是喃喃自语,“居然是紫瞳,魔之始瞳......小花的眼睛这次可是有找落了......”
少年也是被古魔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他站的离他极近,所以对他呢喃不清的话也是听的清清楚楚。
什么魔之始瞳?
难道大人说的是他这双自小就为自己带来厄运的紫瞳吗?
少年的心中不可能不震动,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面前的魔是上古古魔,没有魔知道他到底活了多少年,但所有魔都知道他学识渊博,见识广泛。
少年心脏不自觉揪起,他的大多数不幸皆缘于这双紫瞳,不管它是什么象征,他早已满心疲惫,若是真的能用它换到自己想要的记忆,他甘之如饴!
少年心一横,对着古魔主动发问,“大人,我的眼睛您可满意?”
古魔看着眼前的少年,他也是很快恢复常态,他双眸眯了眯,眼底的探究一目了然。
“我自然是满意的,只是,你到底是谁?”
少年听到古魔的前半句,心中一激灵,只是听完他的话,他却是冷静下来。
他眼底瞬间一片黯淡,微微垂首,话语之前更是迷茫不已。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自记事起,我就没有名字,没有亲人。”
古魔在心中叹了口气。
或许在这也是造成他怯懦性格的重要原因吧。
“你就没有想过为自己取一个名字?”
少年懵懂的抬起眸,呆呆的摇了摇头,“我...我不敢...”
古魔与瞳对视一眼。
瞳有些听不下去,他眉头一皱,“名字是你自己的,你为何不敢为自己取。难道你不想为自己而活?”
少年眼底一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心中再次焦虑起来,语气之中更是带着语无伦次。
“他们都说我为不祥,我不配拥有名字......可是不是这样的,我不是什么灾星,我只是有一双不好看的眼睛,我明明什么也没做错......我不懂......”
少年的神色带着几分痛苦,他拼命地摇着头,兴许是从未有魔愿意倾听这些,他索性将埋藏至深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
心中的委屈犹如拉了闸般一涌而出,情绪更是濒临在崩溃边缘。
“我不是这样的,你们别赶我,我可以把眼睛都给你们,只要能让我想起夜里的那些记忆,我只要这些...也只想要这些......”
听着少年语无伦次的话,瞳的心中的确很不是滋味。
少年能走到如今的地步,他口里的那些魔是可恨,但更可恨的是当初毫不反抗的他。
他不知道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现在的他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恢复那些丢失的记忆,甚至成为了他的执念。
或许这遗逝的美好已经成为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吧。只是他还是努力的想要让自己活下去,这一点,他倒是比自己预料的要强上许多。
只不过他更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记忆让他如此神往。
宁肯失去双眼,也要抓住那已经过去的记忆。
古魔亦是如此,他沉默良久,对着少年沉声道,“你的眼睛很好,我很满意。至于你想要恢复的记忆,我并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做到。”
他顿了顿,语气之中带着复杂。
“你应当知道,这次的交易同之前的性质皆是不同。别的魔想要的是消息,你想要的是记忆。你可能明白我的意思。”
少年拼命的点着头,语气更是急切不已,似乎是害怕古魔临时反悔一般。
“我知道我知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只要你能让我恢复那些记忆!”
古魔深深地看了眼面前目光殷切的少年,他还是决定将可能发生的事讲出来,只是语气淡淡。
“由于这次的交易存在不确定性,所以此次我会先恢复你的记忆。若是成功,你只要给我一颗眼珠即可。若是不成功,你什么也不需要给我,只不过。”
他顿了顿,语气似乎带着些波动,“你会变成没有思想没有自我的傀儡。”
少年却是根本不在意这些,他早已想开。
既然自己来了,那便是不顾一切的。
他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