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班别走，李总请大家到天通苑的“万荣酒楼”聚餐。各位群里回复，每个人都说。能不能参加都说一声。让我知道你看见了。”


    离下班还有15分钟，办公室主任在微信群发了一条消息。


    又聚餐？


    文科有点头疼，迟疑了那么2分钟，看到群里每人个都回复了“参加”，也不情愿地敲出两个字“参加”。


    李总全名李倩倩，是文科工作的这家国企的一个四级单位的一把手，是个系统内有名的女强人，而文科则是她的秘书。他的这个上司什么都好，就有一点，动不动就喜欢聚餐，一个月至少要来两三次。


    他基本上是能躲则躲。但这个月已经连续拒绝三次了，不去不太好，毕竟还在李总手下混饭吃。


    而且，作为她的秘书，这次再不去，估计李总真要记他的小本本了。


    一想到下班之后的三个小时，都要浪费在乏味无聊的聚餐里，他就觉得有点郁闷。


    他倒不是对李总有什么意见，只是，下班后，他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待在出租屋里码字写小说，累了还可以躺在床上边吃零食边看小说。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一次聚餐3千多，10个人aa制还要花300多……


    以前每次聚餐都是老李买单，毕竟几千万身家，身为副处级干部，也不在乎这一点小钱。


    但随着上级关于廉洁从业的文件越来越多，老李的胆子也慢慢变小了，也不敢买单了，但聚餐的习惯还是没改，只是买单变成aa制了。


    他的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300多其他人或许不在乎，大部分都是北京本地人，家里都不愁吃喝，但他只是农村来的孩子，300多，对于税后月收入只有4000的他来说已经不少了。


    还有，上班已经够辛苦的了，下了班后，时间还不能自己支配。这样的日子，真是够了。


    什么时候，才能抛开这些琐事，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啊。


    不一会，下班时间到了，办公室一共9人，加上李总，到了餐厅后，刚好凑一桌。


    在场的都是李总的亲信，不然也不能坐在办公室人财物等关键岗位，众星拱月般围着高总坐成一圈，有几个机灵的打开话题，气氛很快就变得热烈了起来。


    唯一不和谐的地方，就是文科那里，他一直没怎么吭声，显得心不在焉。


    其他人并没有在意，以前聚餐的时候，文科都不怎么说话，大家已经习惯了。


    吃完饭，大家就散了，明天还要上班，不能玩得太晚，以免影响工作。


    散场后，其他人都开车回去了，因为顺道，文科照例坐老高的车回去。


    上了车，李总突然问道，“文科，今晚聚餐没影响你和女朋友谈恋爱吧？”


    “不影响，我没女……我没事。”


    “好险，差点露馅。”文科轻轻敲了敲额头，放下一点窗，吹着外面的风，让脑袋清醒一点。


    以前，无论是集体出去玩，还是集体聚餐，他都一直以“和女朋友约好了出去玩”为由给拒绝了。考虑到文科28岁还单身的现状，大家还都挺理解的。要是刚刚不小心露馅了，还不知道以后同事们会怎么看他，疏远应该还不至于，但“这人不实诚”的标签肯定是没跑了。


    李总看着他，说道，“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忙就和我说。如果是缺钱也说声，多的没有，一百万还是能拿出来的。”


    “不，不是……”文科忙解释道，“不是这个，我在想别的事。”


    “嗯。”老高点点头，说，“真有困难了，就说一声，别死要面子活受罪。”


    文科心头一暖，说，“谢谢。”


    李总没再说什么，启动了车子。


    文科觉得自己挺幸运的，能遇到老高这样的上司。李总以前和他是一个公司的，只不过，以前李总有自己的秘书，而他也是别的老总的秘书。后来因为老领导高升，而文科业务能力强的名声在外，所以经人介绍后，他又成了李总的秘书。


    因为两人都是中文系毕业，平常都喜欢写些诗词什么的，正是因为有这一共同爱好，老高和他也挺聊得来，再加上他对李总也很忠诚，所以李总平时对他也挺照顾，每年除了公司发的1万年终奖外，她个也春节给会包个2000的红包外，平常生日或租房都会有所表示。


    对于老高，他心存感激，不过，即使再困难，他也不想向老高开口。


    毕竟欠李总的人情已经够多了，而李总平常也没用得到他的地方，所以这人情债是越欠越多了。加上他又是要面子的人，所以也不会跑人伸手要。


    半个多小时后，文科的租屋到了，这里位置比较偏，只有一条公交线路经过，周边餐饮、娱乐等设施基本没有，出租车更是不会经过。这也是他坐领导车，而不坐公交或出租车的原因。


    他租的是一个平房，有两间房，大约四十来平米，没有独立卫生间和厨房，对于不做饭的他来说，基本是够用了。


    当初租这个房考虑的另一个因素就是便宜，相对于月租金1800的楼房来说，月租只有500的平房已经很便宜了。而且这里离公司也近，距离公司通勤车接送点只有5分钟的路程。他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里。


    躺到床上，虽然手上还拿着手机，眼睛却只是盯着天花板，脑海里像幻灯片一样回忆了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想着看不到“钱途”的未来，心里一片茫然。


    要是现实能像梦里一样该多好，文科最近常常会做梦，且每次都能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是处于梦境中。有时他会是古代富家大少爷，为家族挣下亿贯家财，却在最后把所有钱财给予弟弟；有时他是深入敌后的战士，在完成任务后他却没有选择撤退接受封赏，而是为扩大战果，和敌方同归于尽；他有时他会是高中状元的才子，却在成名后拒绝和深爱的女人结婚，因为他知道，他只是在梦中，醒来后他就会从梦镜中消失，爱情、事业他都留不住。


    有时他也会问身边的同事朋友，是否也会有同样的经历，但同事们都是摇头，或许这就是他独有的经历吧。


    想想丰富精彩的梦境和平淡如水的现实，他常常会想，要是将梦境变为现实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