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宫住下来之后,日子一过就是十天,各族首领的仪仗队陆续从大陆各地赶了过来。
精灵族为了新王继任的大事忙得不可开交,这之前秦史皇也有幸见了大公主一次。她是过来看望自己的妹妹的,但安的究竟是不是好心,谁也无从得知。
大公主叫赫蒂,这是秦史皇听侍从们说的。那些侍从还说了其他的事,比如赫蒂才是众望所归的新王,但女皇却执意将王位传给小公主拜兰。
其实两位公主小时候的关系跟其他的姐妹并没有什么区别,她们也经常手拉手一起玩,直到女皇宣布拜兰才是新王之后。
所有的一切都变了,能力更强的赫蒂心生嫉妒,她不仅同拜兰决裂,还在政事上处处针对拜兰。
比如拜兰支持继续与外族人结交,赫蒂就会反对她的提议,甚至劝说女皇将外族人赶出精灵地界。
她这无理的要求虽说没有成功实现,却也给精灵族的族民心里留下了不好的影响,使他们更加瞧不上外族人。
精灵自诩为自然的宠儿,除了龙族之外,其他各族在他们眼里都不过是凡夫俗子。
这种观念在女皇病重,赫蒂当权之后越发明显,拜兰处于弱势,别说是皇位,就是性命也难保。
但让秦史皇奇怪的是,直到新王继任的日子即将到来,拜兰也没有再受到刺杀。
沙利叶对这件事极为上心,每天跪求西露芙偷窥拜兰的未来十分钟,这几乎成了他的家常便饭。
如此这般,直到兽人王的仪仗队抵达第一围的行宫那日,作为骑士长的沙利叶离开了拜兰的宫殿。
他走的时候,反复交待秦史皇要保护好拜兰,而这些话都被秦史皇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甚至烦不胜烦地给他来了一爪子。
最终,沙利叶顶着脸上的抓痕离开了。
秦史皇对他依依不舍的背影投去了鄙视的眼神,行宫与拜兰的宫殿统共就几步路的距离,用得着跟生离死别一样吗?
这一幕全落在一双金色的瞳孔里,它的主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跟着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
沙利叶被侍卫领着上了行宫的顶端,一抬头就看见兽人王把玩着两只筒子模样的东西。
他好奇地走上前,问说:“这又是矮人族造出来的新玩意儿?”
兽人王伸手将筒子递给他,刚毅英俊的脸上已然褪去了少年时的稚嫩。辛巴长大了,成为了王。
沙利叶恍惚了片刻,他接过筒子,发现上边安着两片玻璃。
辛巴:“这叫望远镜,可以看见远处的东西。”
沙利叶举着望远镜看了起来,除了新奇也没觉得有什么,直到他看见秦史皇从镜中飞过去。
沙利叶:“……你刚才一直在偷窥我们。”
辛巴爽朗地笑说:“凑巧罢了。”
鬼才信他的话,反正沙利叶就不信,他从小就知道辛巴一肚子坏墨水,到现在还是这样。
“好了。”辛巴靠在华贵的椅背上,切入了正题:“沙利叶,你有见到那个梦中女孩吗?”
沙利叶无趣地说:“我以为你会先问我有没有好好地交朋友。”
辛巴看了眼他手中的望远镜,说:“显而易见。”
沙利叶:“我们现在还称不上是朋友,看得出来他们并不信任我。”
辛巴叹了口气,说:“沙利叶,你好像误会了一点。我让你去做朋友,又不是让你去害人家,他们为什么会不信任你?”
沙利叶噎地说不出话来,表示他根本就没听明白辛巴的意思。
辛巴懒得再说这件事,他转头看向拜兰的宫殿,说:“喜欢的人就困在高墙里,不知道骑士还有勇气去救她吗?”
沙利叶愣了愣,绷着脸没有接话。
辛巴:“沙利叶,你可不是吃素的兔子,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对此,沙利叶只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辛巴,撇下君臣关系不谈,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辛巴沉默了片刻,说:“你有十五年没有喊过我的名字了,自从你五岁时跑出那个鬼地方,你就不愿意当我是朋友。那时你一身血地抱着拜兰小公主,怨恨地问我为什么不去救你。”
直到现在回忆起来,辛巴也依然记得沙利叶怨恨失望的眼神。他作为沙利叶最好的朋友,却没能在第一时间赶去救他。
沙利叶仿佛一眨眼间长成了大兔子,他不会哭了,也不会害怕,甚至他也不再需要他的佩剑。
也忘了是什么时候,他当上了骑士长,背起了象征着家族荣誉的弓箭。
就在辛巴陷入思绪的时候,沙利叶自顾自地在他旁边挤了下来,笑眯眯地说:“比起朋友,我更是你的骑士长。”
辛巴眨了眨眼睛,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沙利叶:“你还记得那把佩剑吗?你小时候先王特地托矮人族给你打造的,后来在那个鬼地方被我给弄丢了。”
辛巴:“你铺垫了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
沙利叶嘿嘿笑道:“很快我就能把那把剑还给你了。”
辛巴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有些迟疑地说:“沙利叶,你不会要给我惹事吧?”
沙利叶拍拍他的肩膀,没大没小地说:“反正我们现在是朋友,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辛巴默默地将他从身边推了下去,莫得感情地说:“沙利叶,我想了想,我们还是做君臣吧。”
沙利叶:“……累觉无爱。”
这时,有侍从过来提醒辛巴该去参加接风宴了。
算算时间,其他各族也差不多到齐了,作为东道主的精灵族,自然是要准备接风宴的。
辛巴顺势说道:“你回去吧。”
沙利叶意会他的意思,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等等。”辛巴又喊住他,顿了片刻才说:“你要是真干了什么事,到时候我肯定会保你的,就当做是我们之间新的约定。”
沙利叶:“……好!”
说完,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台阶上,只剩下侍从躬身等候着。
辛巴无声地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压下了心头的愧疚。当年要不是他的任性,沙利叶根本就不会进入荆棘门,也不会差点被他害死。
还记得那天早上,沙利叶抱着拜兰跑回来,紧跟着女皇就带人秘密围住了他们落脚的行宫。
辛巴不知道他们遭遇了什么,只知道女皇严词厉色地向那死老头讨要沙利叶,说是要按精灵族的规矩处死沙利叶。
他有些害怕,偷偷将沙利叶和拜兰藏在了床底下。
兽人王拒不交出沙利叶,女皇的人却还是将他们找了出来。面对这种情况,沙利叶顶着通红的眼眶,死死咬住说是自己贪玩,误闯了进去。
哪怕是在知道自己要被处死的时候,他也没有供出辛巴。如果说荆棘门内是沙利叶的噩梦,那荆棘门外就是辛巴的噩梦。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好朋友被灌了一瓶接一瓶的药水,直到口吐白沫地晕过去,女皇才下令停止给他灌药。
辛巴几次想冲上去,最后都被兽人王从背后给拉住了。他忍着不说话,手心攥得死紧,指甲生生地抠破了皮肤。
等到女皇确认药水开始生效之后,她才带着拜兰离开了,狼藉的房里只剩下浑身抽搐的沙利叶,弱小可怜又无助。
兽人王松开了提着辛巴衣服的手,任由他扑过去抱住了自己的好朋友。
辛巴有些害怕,难过地说:“沙利叶会不会死?”
兽人王叹了口气,说:“那只是失忆药水,但他喝得太多了,可能会疯掉。辛巴,你看到了吗?沙利叶会变成这样,都是你的错。”
辛巴的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自责地说:“我只是好奇,如果沙利叶因此而疯掉,我会恨我自己一辈子。”
“不对。”兽人王爱怜地摸着他的头顶,说:“你的错不是好奇,而是不够强大。今天如果我不在这里,或者说我不是兽人族的王,那么沙利叶已经死了。辛巴,如果你足够强大,你就可以保护他。”
辛巴稚嫩的拳头捶在地板上,憋着眼泪,狠狠地说:“终有一天,我会让他们都臣服于我!”
年幼的辛巴给自己立下了这样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