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他们仍然留在皇城。
因为白天的事情,秦史皇无可避免地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他有一个妹妹,此前就已经提到过,与妹妹虽然联系很少,但他们是彼此之间唯一的家人。
在克拉大山谷的时候,他之所以会答应银星,有大部分的原因都是秦秦,他仅剩的一个家人。
父母走得早,爷爷奶奶又远在乡下,从不联系,身为长兄,他一直都把妹妹当作是自己的责任。
他拥有一次不菲的遗产,秦秦靠着这笔钱一路考上了大学。离家很远,他们之间的联系也随着距离变得生疏。
人生就是这么戏剧化,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死掉,毫无征兆。如果某天秦秦想起来自己的哥哥,会不会才发现那世界只剩她一个人了。
他不是个好哥哥,因为他自认不够疼爱秦秦。所以哈娜喊他哥哥的时候,他都忍不住会对她好,像是要把对秦秦的爱转嫁给哈娜。
于事无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没有用的。
亡羊补牢,真得已经晚了。
想着想着,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伸手一摸才发现湿了。他用被子胡乱抹了一把,起了身。
窗外的月光惨淡,乌鸦从房顶飞过去,不知道在吵什么。
他听见角落里有虫子在表白,雄虫发誓要对雌虫一辈子好。他承认自己羡慕了,猛地一跺脚把它们吓跑了。
房间里待不下去,他就走出去透透气,仍然穿着那一身开衫。
客栈的走廊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已经睡着了,转到楼阁背后,底下就是伙计干活儿的后院子。
他瞅见墙边有茅房,里边有道身影晃来晃去,像是在……
月黑风高的,确实适合干点不可告人的事情。
正当他要离开的时候,却听里边的人小声咒骂了句,声音很熟悉,是沙利叶的。
于是离开的脚步一顿,秦史皇从楼阁上跳下去,准备看看他大半夜的在搞什么名堂。
他走得无声无息,沙利叶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发现有人接近。
茅房的挡板只能挡一半身子,沙利叶弓着身子,以一种极度怪异的姿势干着不可描述的事情。
秦史皇忍不住问道:“你在干什么?”
“靠!”沙利叶受惊,本能地直起身,就听一声闷响。他摆出疼痛的表情,挡板也掉了。
秦史皇愣愣地看着他,一时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沙利叶转过身,才发现他屁股后边插着半把宝石巨弓。
秦史皇:“对不起,打扰了。”
他转身想走,想了想又贴心把挡板给他竖起来放好。
沙利叶:“…………”
这一幕太过尴尬,秦史皇不愿意回想,闭着眼就想走。
“等等。”沙利叶一脸犹豫,最后干笑着说:“来都来了,帮个忙?”
秦史皇:“不帮。”
沙利叶沉默了会儿,说:“它好像卡住了,我手使不上力。”
秦史皇:“…………”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不就是半夜出来遛个弯儿,为什么要让他撞见好朋友干这种事情?
沙利叶见他不动,又说:“我保证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秦史皇咬咬牙,说:“好吧。”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了好朋友,拼了。
三秒后,沙利叶痛快了。
他拿回秦史皇手里的弓,捏着自己的裤子说:“这是我人生中最丢脸的时候,比我阿妈帮我的时候都丢脸。”
秦史皇:“我也是。”
沙利叶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我们家祖祖辈辈,就出了我一个契约书长在那种地方的。每每想起,我都觉得痛苦无比。”
秦史皇松了口气,心想他至少不是什么变态。
取出弓箭之后,沙利叶的裤子再次破了一个洞,夜风飕飕地灌着,激得他浑身发颤。
秦史皇拍拍他的肩膀,满脸语重心长地说:“趁天黑没人,你赶紧回去换条裤子吧。”
沙利叶:“谢了,史皇。”
说完,他捂着自己的裤子,纵身飞上楼阁消失不见。
秦史皇伸了个懒腰,顺便进茅房解决了一下人生大事。今天真的太尴尬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有天会帮好朋友干这种事情。
这么一想,他的契约书刻在腹部真的是万幸了。
虽说每次取武器都像是在捅自己肚子,但比起沙利叶偷偷摸摸的样子,真的是好太多了啊!
解决完三急之后,他还不想回自己的房间,索性翻墙出去溜达了。
客栈在城西,不远处就是夜市,卖什么东西的都有,多是些平民。街道上传来唱戏的咿呀声,勾栏里小姐正描眉画眼。
他走在人群中,突然被人从后边拍了下,回过头又找不到是谁拍的。
兴许是认错了,他没在意。
可没走几步,就见一位白衣公子拦在了他前面,笑说:“刚才我拍你,你都没有反应过来,就不怕被人暗算?”
秦史皇好笑地说:“那你也得有那个本事。”
白衣公子谦谦说道:“在下杜白,与你算是朋友。”
秦史皇一挑眉头,想到了唐怜说过的话。如果不是重名,杜白就应该是唐怜的舅舅,与他可称不上是朋友。
杜白知道他不信,抖了抖衣袖,一条蟒蛇从袖中钻了出来。
蟒蛇吐着信子说:“好久不见,还认得我的花纹吗?”
秦史皇点点头,说:“你给的玉佩我还带在身上,这么说你的主人就是这位公子。”
那枚凤凰玉佩与刺杀唐怜的人身上戴的木牌一模一样,想必这个杜白就是唐怜所说的舅舅了。
只是秦史皇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找到他。
杜白掏出一只扇子,遥遥指向咿呀唱戏的勾栏,笑说:“喜欢听戏吗?我请你去看,下一场还有杂耍表演。”
秦史皇:“不了,敢问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杜白转着扇子说:“你这个人太无趣了,既然不听戏,那就去喝酒。”
秦史皇:“不……”
“不能拒绝。”杜白打断他的话,偏头笑道:“这是我的喜酒,也是我和菲安斯对你的谢意。”
不知道为何,面对这个人的时候,秦史皇总有种心里发毛的感觉。他摇头一想觉得自己是多心了,稀里糊涂地被拉到了酒楼。
店小二将酒坛子搬了上来,漆黑的酒坛封着朱红的酒封。掌柜吩咐打烊关门,堂中只剩他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