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什么时候？”


    西露芙说着，竭力地想要坐起来，却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力气。


    这一次她躺得太久了。


    秦史皇扶她起来，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碎冰的水在地板上缓缓流淌。


    西露芙抬头看他，神色之中有些讶然，也有着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过了会儿，她问：“你怎么不彻底杀死我？”


    秦史皇摇摇头，说：“你还有用。”


    西露芙摸到身旁放着的水晶球，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她终于明白自己错了，就在吞噬巨兽用秦史皇的人形掐死她的那一刻，她就明白自己和父亲错得一塌糊涂。


    即便恶魔族真的如预言中能够迎来一位强大的统治者，那也绝对不是吞噬巨兽。


    不管是她也好，还是她的父亲，归根到底他们还是爱着这片焦土的。


    西露芙感觉脸上有些湿润，伸手一擦才发现自己不争气地哭了出来。


    但秦史皇无暇去安慰她，只说：“用水晶球看一下这里的情况。”


    西露芙弱弱地说：“我只能看十分钟之后的场景。”


    秦史皇：“那就一直看，直到你看到我想要知道的为止。”


    西露芙这才发现他的情绪不太对，又发现跟他形影不离的哈娜不在，于是心里暗暗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照着秦史皇的话做了，在水晶球里看见焦土上的情景，不由瞪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秦史皇静静地看着水晶球，发现并没有自己想要的之后，转身就走。


    西露芙慌忙地从破碎的冰棺中起来，踉跄地跟在他身后。秦史皇没说什么，两个人出了山洞。


    亲眼见到的，和水晶球呈现出来的是不一样的。西露芙在不小心踩到一堆腐肉的时候，忍不住无声地哭了起来。


    秦史皇有些心烦地说：“不是你的错，有什么可哭的。”


    西露芙摇摇头，不敢说话。


    两个人来到浮土上的宫殿，这里已经人去楼空。


    西露芙小心翼翼地问他：“他们人呢？阿道夫为什么不在这里，还有哈娜……”


    “闭嘴！”秦史皇打断了她，匆匆在宫殿内找了一圈无果后，又走了。


    这一次她不敢再说什么，安静听话地跟在秦史皇身后。


    这里显而易见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秦史皇看起来并不像是知情的模样。这也就解释了他为什么要释放她的原因，因为水晶球只有在她手里才能预知十分钟后的未来。


    他期望从水晶球里找到蛛丝马迹，尽管这个可能性并不高。


    人已经不在了，秦史皇对这里也不再留恋，他带着西露芙离开了恶魔族，一路向大西西山脉行进。


    一方面，他想看看战争打到了哪里，另一方面，想寻找哈娜和阿道夫他们。


    恶魔族往北是不毛之地，如果他们是被迫离开的话，一定会往南。有阿道夫和拜兰跟在身边，哈娜一定是人形，这样一来他们的速度就不会太快。


    秦史皇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追上他们，更别提他现在还有西露芙的帮助。


    接下来的路程中，除了给西露芙提供必要的食物之外，他从来不会主动跟西露芙说话。


    西露芙知道原因，只能黯然地跟着他。


    两天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废弃的战场，这里曾是兽人族和矮人族第一次交战的地方。


    尽管已经被打扫过了，但秦史皇还是能闻见烧焦的气味。这片土地曾被鲜血覆盖过，它经历了横尸遍野，此刻已经是满目疮痍了。


    秦史皇一路走过来，沿途经过了一些幸存的兽人村落。里边只剩下老弱妇孺，健壮的男性不是逃了，就是死在了战争中。


    那些老弱妇孺艰难地生活着，也许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


    这一场战争，不止对矮人族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对于兽人族同样如此。


    他与西露芙选择在森林中露宿，此处正是大西西山脉的东面。因为临近几个种族的原因第二天他们遇见了一群逃命的人。


    那是一个大家族，男女老少都有，甚至还有十几个兽人护着马车。


    秦史皇走过去，拦住了他们。


    几个兽人警惕地看着他，生怕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当西露芙跟过来的时候，由于她的弱小使这群人放松了一丝警惕。


    秦史皇见机问道：“现在兽人族和矮人族打到了哪里？”


    从车上下来一个富态狐耳的兽人，讨好地说道：“原来是人族的朋友，现在我族势如破竹，攻破了矮人族的十三座城池，精灵族和矮人族根本就不用放在眼里。”


    秦史皇点点头，这个结果也算是他预料好的。但是……“有一点我不太明白。既然兽人族这里厉害，你们为什么又要逃难？”


    狐耳兽人脸上现出难色，说：“你还没有听到消息吗？”


    秦史皇：“我……刚从家里出来，还不知道现在的情况。”


    狐耳兽人痛心疾首地说：“那你要赶快往克拉大山谷行进了，否则的话……唉，我就实话跟你说吧，现在兽人族和矮人精灵联盟已经休战了。”


    秦史皇讶然说道：“这又是为什么？”


    狐耳兽人有些恐惧，踟蹰了半天才说了那个禁忌的名字：“吞噬巨兽。”


    秦史皇：“什么？！”


    吞噬巨兽不是被他杀了吗？难道说它根本就没有死，反而逃出来了？


    狐耳兽人钻进马车，从车里取出来一张画卷，说：“吾王印了不少画卷，提醒我们见到此人一定要远离。逃难匆忙，我还没来得及看，现下正好同你一起观看。”


    秦史皇一听，连忙走了过去。


    狐耳兽人一边卷着画卷，一边解释说：“我听说这是吞噬巨兽的人形，他所到之处，没有人能活着出来，甚至连全尸………”


    接下来的话他说不出来了，因为画卷完全展开之后，露出了上边画着的与秦史皇一模一样的人像。


    狐耳兽人惊异地看了看画像，又看了看他面前的男人，只觉得手脚发冷。


    秦史皇有点意外，但又觉得理所当然。


    狐耳兽人：“你…你……大人饶命！”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周围的兽人不明就里，跟着也跪了下去。


    车上还坐着妇孺，她们因为受惊而小声地嗫嚅着“老天保佑”之类的祈祷词。


    秦史皇弯腰捡起画像，此时狐耳兽人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西露芙走过来，小声说道：“秦……主人，这张画像是诬陷你的吗？”


    秦史皇抿唇，沉声说道：“不会，吞噬巨兽果然没那么简单死掉。”


    原来他根本就没有杀死它的意识，反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它跟他分离了。这一切都发生在他昏睡的那几天，难怪恶魔族会有那样的惨状。


    在他搜寻吞噬巨兽的意识时，它已经跑了出去，首先就祸害了恶魔族。


    也难怪他出来后见不到哈娜他们，估计他们都以为这一场争夺战是他输了，而吞噬巨兽……赢了。


    秦史皇心中愤怒，狠狠地撕了画像。


    狐耳兽人从车上一头栽下去，竟然是生生地吓晕了过去。


    秦史皇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就走。


    西露芙连忙跟上，问道：“主人，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秦史皇：“克拉大山谷。”


    他有种直觉，哈娜一定就在那里。


    现在大陆上的生物都企图去克拉大山谷寻求龙族的庇护，阿道夫他们听到消息之后一定也会前往那里。


    但是他这张脸现在有点麻烦，为了不引起误会，他找了些绷带把自己的脸缠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视物。


    西露芙偷瞄了他一眼，心知他现在心情不好，于是不敢打扰他。


    两个人又开始赶路，后来因为嫌弃西露芙的速度太慢，秦史皇直接兽化出黑翼，抱着她在森林中飞了起来。


    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哈娜，想确认她的情况还好。


    否则，他放心不下。


    路过狂欢之都的时候，他停下来准备稍事休息。如果哈娜带着拜兰的话，以他们的速度很可能也在这里。


    再次回到这里，西露芙难免有点唏嘘，毕竟这是她当了五年乞丐的地方。而把她从这片泥潭里拉出来的，就是秦史皇。


    她真的是鬼迷心窍了，才会想着认吞噬巨兽为主。


    因为吞噬巨兽肆虐的原因，狂欢之都里挤满了各族的人。兽人和矮人、精灵们互相看不对付，到处都能听见他们打架的声音。


    这里没有管制者，就算他们打起来，围着的也只是一群看好戏的吃瓜群众。


    秦史皇亲眼看见一个兽人一拳打死了一个瘦弱的矮人，周围的兽人齐声高呼，而弱小的矮人则用仇恨的目光瞪着他们。


    各种族之间的矛盾太久了，这种情况急需一个契机来解决。


    走过拥挤的主街道后，秦史皇循着记忆中的路来到了精灵姐妹的住处。因为她们两个已经死了，这里后来又被别人霸占了。


    秦史皇过去的时候，一个络腮大汉像打发叫花子一样，扔给他一小口馒头，说：“快滚开，看你是人类才给你的。”


    说完，他不耐烦地关上了门。


    狂欢之都的人越来越多，这对于原住民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


    西露芙轻声问道：“主人，要我去杀了他吗？”


    秦史皇：“不用。”


    他只是来碰碰运气而已，既然哈娜不在这里，那就没意义了。


    至于里边的人类，比起刚才那些动不动就出手的人，已经好上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