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近晚之时，秦史皇强撑着醉意送走了宾客，然后他就坐在地毯上不动了。


    沙利叶走过来本想踢他，想了想这毕竟是大喜日子，于是改为拍拍他，问：“还能不能行了，你的新娘在等着呢。”


    秦史皇缓缓地吐了口气说：“我觉得我可能需要去趟厕所。”


    沙利叶嘿嘿笑道：“去吧，我给你在这儿守着。”


    拜兰打了声招呼，也先行离开了。


    偌大的场地中只剩下沙利叶和哈娜，他们一个蹲在地毯上，一个坐在拱桥前。


    沙利叶突然学着秦史皇坐了下来，背对着哈娜说道：“我对这一天挺意外的，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们不会有好结果。”


    哈娜愣了愣，继而低下了头。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但那又如何，她在意的只有秦史皇一个。


    顿了顿，沙利叶又说：“从今天起，你在我心里变得不同了。我不会再把你当成是龙魔王，而是哈娜看待，你就是你。还有最后迟来的一句话，抱歉，其实你很好。”


    哈娜讶然地看向他，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原本对于她来说，只要有秦史皇的认同就够了，可现在听到沙利叶的话她才明白自己也在渴望他人的理解。


    生而在世，没有什么能比收获一份又一份的羁绊更幸福，更让人心动。


    哈娜捏着自己的裙摆，罕见地有些紧张，用极小的声音说：“你也很好。”


    沙利叶突然笑出了声，说道：“那就承蒙新娘的夸奖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仿佛结交多年的知心朋友。


    秦史皇看了眼月色，静静地从拱桥后走了出来，笑道：“我回来了，你是不是该把新娘子交还给我了？”


    沙利叶站起身，嬉皮笑脸地说：“本来搞偷听是会烂耳朵的，不过看在你是新郎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地祝福你一下好了。”


    秦史皇：“嗯哼？”


    沙利叶在错身离开的时候，轻轻地说了句：“祝你幸福，史皇。”


    秦史皇回了句：“你也是。”


    等场子彻底清空之后，秦史皇才大大地松了口气，脑子也变得清醒了。


    对面的拱桥前，哈娜轻轻地站起身，提着裙摆朝他走了过来。


    他的公主变成了新娘，依旧耀眼得让他心动不已。


    哈娜在他面前站定，放下了自己的裙摆，微微笑起来。也许是果酒喝多了，她的脸上有两抹对称的红晕，格外迷人。


    秦史皇拉起她的手，带着她走下洁白的地毯，一路走进半人多高的花田。


    周围的花大多都闭合了，像是娇羞迷人的少女。只等天光再一次亮起，它们才会重新绽放美妙的身姿。


    哈娜好奇地问他：“哥哥，我们去哪里？”


    “嘘——”秦史皇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宠溺地说：“今天不可以叫哥哥。”


    哈娜矜持地笑了笑，脸却更红了。


    他们穿过花田，最后到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停下。秦史皇突然伸手盖住了她的双眼，低声说道：“这是个惊喜，我希望你可以喜欢。”


    哈娜点点头，乖得不能再乖，同时她也有些期待。


    秦史皇小心翼翼地牵着她走了一段路，然后才放下了自己的手。黑色之中，从花田里飞出无数闪闪发光的蝴蝶兽。


    它们有婴儿手掌大小，飞行时洒落泛光的金粉，生生地将这处花田造成了仲夏夜之梦里的仙境。


    仙子就是今晚的新娘。


    蝴蝶兽飞过去，金粉落在玻璃建造的镶金边鸟笼上，熠熠生辉。


    秦史皇让开身子，好让她看到鸟笼的全貌。透过玻璃，能看见里边放着一张格外大的金属床，地上铺满了金黄色的花蕾。


    没有女孩子能够抵挡得了它的美，包括哈娜在内。她的眼中盛满了星光，既有愉悦，也有幸福和感动。


    秦史皇绅士地打开玻璃门，请道：“仙子殿下想进来吗？这里是属于我们的夜晚。”


    哈娜咬了咬嘴唇，她并非一无所知，甚至在穿上这套花嫁服装时，拜兰还给她拿来了精灵族的典藏版繁衍生息书。


    种族不一样，但道理是一样的。


    她感到自己有些紧张，只能不安地退了小半步，这是本能的恐惧。


    秦史皇忍俊不禁：“我会吃了你吗？”


    哈娜有些尴尬地说：“可是拜兰说，你今晚就会吃了我。”


    秦史皇：“好吧，我确实会吃了你。”


    说完，他走了进去，自顾自地坐到了大床上，任由自己陷在柔软的床垫里。


    哈娜还是有些犹豫，但爱意战胜了理智，她鼓起勇气走了进入。玻璃房中还有浓重的花香，熏得她有些迷迷糊糊。


    秦史皇满意地说：“精灵族在这种事上就是靠谱，这香味儿挺特殊的。”


    哈娜晕乎乎地坐到了他旁边，身体有些发软，这让她更紧张了。


    但是等了半天秦史皇并没有动作，他在等，等哈娜放松下来。他不想吓到她，更不想给她一个糟糕的夜晚。


    他说：“这是你的愿望，你说想在花田里和我生小龙，我答应会实现的。不过我现在有点不确信了，你说，人和龙生的是龙吗？”


    这么一说，连哈娜也愣了，甚至连紧张和恐惧都忘记了。


    她傻傻地看着秦史皇，说：“我…我们不可以生小龙吗？”


    秦史皇笑着将她放到床上，贴着她的耳朵温柔地说：“不如我们试试看。”


    他把“实践出真知”的道理贯彻得很好，在没有风的情况下，玻璃门砰地关上了。


    少女白皙的肌肤和耀眼红发交织成美妙的乐章，比月光动人，比星光璀璨，更比太阳光灼热，烧尽理智。


    有一只春天的夜莺闯进仙境，它的身体被刺穿破，鲜血滋润了藤蔓。


    含苞待放的花蕾在天光到来时再次开放，并且比昨天开得更加热烈，绿洲重新回到姹紫嫣红一片天。


    清晨的露水淌过绿叶，蝴蝶兽怕沾湿翅膀，躲进了花朵里。


    经过金粉洗礼的花田闪耀着碎光，飞鸟掠过绿叶，用喙汲取露珠水分。


    这一切太过美好，秦史皇翻个身，睡意朦胧地盯着玻璃外的情景。


    他本能地摸了摸身旁的位置，床垫已经凉了。下一刻，他猛地坐起身掀飞了被子，就剩他一个人了。


    “哥哥。”


    头顶上传来熟悉的声音，秦史皇一抬头就见红龙咬着他的红秋裤。


    “龙……巨巨？”


    他讶然地下了床，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儿，然后又坐回了被窝里。再一看地上的婚服，早就烂得不能穿了。


    红龙将红秋裤丢到鸟笼门口，转身就飞走了。


    秦史皇飞快捡起红秋裤，一边穿一边想着自己是不是被老婆嫌弃了。做人真是太难了，做龙族的乘龙快婿更难。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哈娜果然生气了，躲了他一天。


    他本来还想跟她商量着要不要去蜜月旅行什么的，结果连人都没见过，刚好今天拜兰找他辞行，于是就耽搁了下来。


    彼时他刚从山洞出来，正在苦恼着要去哪里找老婆的时候，就见拜兰拎着包包走了过来。


    “睡得好吗？”拜兰难得调侃了几句，善意地说道：“听赫蒂说，你让精灵族给你打造了玻璃鸟笼，还挺有想法的。”


    秦史皇自豪地说：“这个当然了，我可不是兔子那种怂包。”


    说起沙利叶，拜兰满眼都是温柔，“沙利叶只是年龄还小，他不懂这些。”


    秦史皇嗤之以鼻：“对只雌虫都能聊起来的人还小？”


    拜兰：“…………”


    “好了，不说他了。”秦史皇好整以暇地看向她的包，问说：“不想待在这里了？”


    拜兰点头，说：“我想去别的地方看看，大家也都有自己的事情做，所以这次我可能要独自旅行了。”


    秦史皇：“干嘛不带着沙利叶？他要是知道你会走，肯定会跟着你的。”


    拜兰温柔地说：“旅途很艰难的，我希望他可以留在这里。另外，他还有阿妈，想家了也能回去看看。”


    闻言，秦史皇就不再插话了。


    拜兰从包里掏出一本书，有些开心地送给了秦史皇，说道：“这本书对你可能会有用，是我自己写的。”


    秦史皇拿过来一看，书皮上写着八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龙族幼崽孕育须知。


    他干巴巴地笑了笑，说：“你还挺用心的，我都没考虑到这个。”


    拜兰对生命有种发自内心的喜欢，这大概与精灵族的现状有关。她许诺说：“如果你有不懂的，也可以给我写信。我打算去人族的东方看看，以你的能力一定找得到我。”


    秦史皇点头应下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最要好的同伴。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他突然拉住拜兰，将人拉到角落，神神秘秘地问：“你说我和龙巨巨生出来的是蛋，还是崽子？”


    拜兰：“…………”


    秦史皇又问：“还有个问题，我们生的到底是不是龙啊？别不会是怪物吧？”


    这才是他最担心的，万一跟希腊神话里一样生出那种跟百眼巨人一样的孩子，他觉得自己会大义灭亲。


    拜兰安慰他说：“你想多了，就算不是纯种龙，也一定是拥有兽化能力的人类，不会很奇怪的。”


    于是，秦史皇放心了。


    他开开心心地送走拜兰，跑回山洞拿起纸笔就开始给未来孩拾史皇子取名字了。


    男的叫秦史哈，女的就叫秦皇娜，一听就是带着父母爱出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