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呆在门外，把手按在胸前的的老妇人，等到李奇走出来后，和往常一样，紧张的盯着男子的脸庞，害怕从他口中得知不好的消息。


    李奇用自己宽大的手掌，拢住梅姨合十的双手，试着用体内的阳气帮助她缓解尸气缠身的痛楚，最后却无奈地把手挪开。


    仅是一丝阳气，都会让老妇人已经崩溃的身体，变得更加恶化，他不敢再操作下去。


    活尸的特性是李奇在学习神坛用法的时候，得到的新知识，茅山道士有时会拘住仇敌鬼魂困在身体里，以此法来消磨其人灵智，乃极阴毒的手段。


    执念让梅姨不愿先冬叔一步死去，不等到僵尸复生，她的灵魂不会离开肉身。


    但是等到她愿望实现，终于可以瞑目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李奇在前两天来她家检查僵尸时，都没发现她体内的尸气，说明半人半尸的状态发展极快。


    可能要不了一个下午时间，等到晚上再过来对付僵尸的时候。


    李奇就会发现，这个在这七天里受尽折磨的老人化作了没有意识，永世超生，灵魂只能困在躯壳中一点一点腐烂的活尸。


    不敢迎上那对浑浊、充满血丝的眼睛，李奇转过头看着窗外渐渐下落的太阳，把手负在了身后，侧身对着梅姨说着话。


    “梅姨，你做得很好，冬叔今晚零时，一定会回来的，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听到了李奇肯定般的答复，梅姨的老眼里涌出泪花，冲开了多日积攒的苦闷情绪。


    “太好了，太好了，等阿冬回来，我要好好说一下那个坏老头子，害我辛苦了那么久，那么久。”一字一句的呢喃着，梅姨把手搭在浴室的门上，已经变成灰白色的指头，在上面抠出了道道赤褐色印记，她自己却毫无知觉，没有感到疼痛。


    “梅姨不要哭了，等冬叔回来我帮你一起骂他，帮你告诉他你这几天的辛苦好不好。”像是哄小孩一样，李奇安慰着一时无力，滑倒在地的老人。


    搀扶着她走回房内，卧室里面乱成一团，看上去已经多日无人打扫。


    李奇瞥见在没有掩实的柜门中，有一件做工精致，绣着大红鸳鸯的衣裳，指给梅姨看。


    被扶到梳妆台前的老妇人，脸上还是一片死气沉沉，毫无生人起色，只不过低下去脑袋，让人知道这件衣服有着特殊的来历。


    “梅姨，冬叔今天回来，你看你都不准备打扮下吗，所谓小别胜新婚，你们这么多年都没有分开过那么久吧。”


    李奇走过橱柜，拿出那件衣服，摸上去的质感十分滑顺，到手一看才发觉这件衣服的针线做工之美妙，只是没有保存好，上面一些用白色布料缝制的地方有些发黄了。


    把衣服递给梅姨看，梅姨用着满是皱纹的老手，摩挲着这件看上去充满回忆的衣服，兴奋地对着李奇介绍起了来历。


    她和冬叔年轻时结婚没钱，等到了人老珠黄，差不多过了中年，才想到要补办次婚礼。


    这件衣服就是当时冬叔背着她偷偷攒钱，买下来送给她的礼物。


    当时她收到这件衣服时，还不满意，因为她也是做裁缝工作的，认为冬叔买贵了，被人坑了钱。所以一直没穿过，就放在了柜橱里。


    “梅姨啊，不如给冬叔一个惊喜吧，穿上这身衣服见他，他一定会很开心的。我来帮你。”


    李奇说着说着就催促老人穿上这件稍显宽松的衣服。


    这么多天下来，梅姨至少瘦了20斤，虽然看上去因为老年人的赘肉，脸上好像没什么变化，但是实际上，手臂、腰围至少小了一圈。


    看着镜子中穿着旧衣，略显得不合身。


    梅姨有些不高兴，但是李奇在旁一直给予她鼓励，让她难得的拿起了柜子上得化妆盒，打扮了起来。


    在用老式胭脂给自己涂上之后，梅姨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红晕，没有方才看上去那么恐怖。


    女人的天性，让她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不时向李奇问一两句意见。


    李奇全都回答好看，笑意盈盈地看着刚开始婉拒，现在打扮的起劲得老妇人，眼睛眯了起来。


    “梅姨啊，冬叔看见你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很开心。”


    不知道是不是说错了话，梅姨听到了这句之后，泪水又开始往下掉落，把刚画好的妆容又弄乱了。


    “不要哭了梅姨，脸都像个大花猫一样，冬叔回来看到说不定会笑话你的。”


    李奇把手搭在梅姨的肩上，轻轻地给她揉了起来，手上的肉就像一块解冻不久的死猪肉，发着丝丝寒意，走进一闻，还能闻到从发丝里传出的腐臭气味。


    “阿奇，你告诉我，阿冬真的能回来吗，我知道阿九和你都很关心阿冬的尸体，绝对不是想要帮我这样一个老人，找回丈夫。


    但是求求你，不管你想做什么，你告诉我，阿冬真的能回来吗。“


    看着梳妆镜里面被泪水打湿的面容，梅姨有些恍惚，不由地把手摸了上去，带下来一块黏糊糊的东西，在看到这坨东西的时候，她的大脑瞬间清醒。


    这七天里，第一次用一种冷静的语气，对着李奇说出了一番请求。


    在原来的世界里，李奇曾经见过一些很特殊的灵魂，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每天还在重复着死前最后一个动作。


    梅姨的情况有些类似，其实她的心早在冬叔过身的那个晚上，就跟着去了，活下来的只是被阿九蛊惑，企图复活亡者的执念。


    在见到手里被自己扒下来的脸皮时，梅姨镇静地不像话，在自己难得头脑清醒时，问出了一个埋在心底很久的问题。


    “对不住了梅姨，我只能说冬叔的尸体在今晚过后，真的会动起来，不过那将会是一具僵尸，至于冬叔的灵魂，可能早就轮回了吧。”


    面对和之前截然不同的老妇人，李奇没有再编织一些美好的谎话，而是把他和阿九的所作所为说了出来。


    当然，他在里面还是夹杂了一些虚假的真相，冬叔的魂魄并没有能轮回投胎，而是被心狠的阿九，打得魂飞魄散了，也许还成了他抽的骨灰烟里的一部分。


    听完李奇的述说，梅姨闭上眼睛，不愿再看见梳妆镜里的自己，手里死死地捏着那块脸皮，把里面的油脂都捏了出来，滴在地上。


    半晌，她依然没有睁眼，而是借着多年来的回忆，在台上摩挲着，拿起一个个化妆用品，再次化起了妆。


    “阿奇，你帮梅姨看下，我现在还会不会那么难看。我怕刚刚的样子吓到阿冬。”


    李奇站在老妇人的背后，看着镜子里有些画歪的口红，涂多的腮色，还有那个怎么都掩饰不了，缺了一块的皮肤，说出了对梅姨最后一个谎话。


    “还不错啊，梅姨，冬叔见到一定会高兴的。”


    听到这话，梅姨满意地露出了一个微笑，还是没有睁眼，再次央求起了李奇：“梅姨不怕痛，就怕太狼狈，你冬叔在下面认不出来。麻烦你阿奇，小心点好吗。”


    梳妆镜里，梅姨的身后，李奇高举着一把杀猪刀，对着她的脖颈，一刀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