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耀灵吃了小半碗粥,终于觉得胃里不那么难受了。
苏慧伸手接过苏耀灵手中的粥碗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又剥了两粒感冒药递过去。
“谢谢。”苏耀灵结果药片和水杯。
苏慧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害死爷爷的凶手,你知道是谁,对不对?”
苏耀灵喝了一大口水,皱着眉将药片咽下,眼中蕴起一层水雾。
“不知道。”
苏慧看着苏耀灵自己有些费力地将水杯放到床头柜上,头也不抬地回答自己,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你大伯一向很忙,你大伯母又是个跳脱的性子,我从小跟着爷爷的时间,要比跟着他们俩要多得多。”
苏慧顺势坐在床侧,缓缓开口,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
“爷爷带着我练太极,叫我学风水,逼着我泡茶……虽然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但是我依然记得那几年的点点滴滴。”
“我和爷爷感情一直都很好,直到你……跟着爷爷之后,爷爷就几乎将所有的心思都花到了你身上。”
“说实话,我不嫉妒是不可能的,可是为了不让爷爷伤心,我也只能什么都让着你。”
一向要强的苏慧,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委屈的神色,可是片刻后又肃着脸看向苏耀灵。
“可是其他什么事我都能让,唯独家主之位,我非争不可,因为……”
“慧慧!”
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外的苏建军忽然开口打断了苏慧的话。
“爸!”苏慧有些气愤地看着苏建军,“为什么到现在了,还不能说?”
“慧慧,什么事,等爷爷的葬礼之后再说吧。”苏建军面露疲惫之色。
苏慧闻言沉着脸,看了苏耀灵一眼,端起粥碗出了房间。
“大伯。”苏耀灵朝苏建军抬了抬嘴角。
“你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整天都在忙,这么病着可吃不消。”苏建军朝她点了点头,轻声道,“你大姐就这么个性子,你别放在心上,这个家主是你的,谁争都没用。”
等苏建军离开房间,苏耀灵起身将昨晚放在外套口袋中的信件拿了出来,又重新坐回床上。
苏耀灵看着手里的信件出神,直觉告诉自己,苏慧和苏建军二人,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苏慧虽然从自己记事起,便和自己不对付,但是她刚刚所说倒是大多都是事实,她对爷爷的话,可以说事一向言听计从,会为了家主之位屡屡顶撞爷爷,的确是有些反常。
而苏建军对自己说不上好还是不好,从小到大也没说上几句话,今天突然跟自己说这番话,倒是让苏耀灵十分意外。
苏耀灵手指微微动了动,想打开信封,却又缩了回来。
“算了,等明天爷爷入土为安之后,再看这信吧。”
苏耀灵自言自语说了一句,便将信封塞到自己的枕头底下。
次日清晨。
苏耀灵一大早便睁开双眼,断断续续睡了一天一夜,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感冒倒是好了一些,至少不再发热了。
苏耀灵起身来到前院正堂,爷爷的灵堂已经布置妥当。
虽然时间匆忙,但却没什么纰漏。
已经换上麻布孝服的苏慧看到苏耀灵,拿了一卷孝服走到她跟前。
“这是你的,我帮你?”
苏耀灵点了点头,配合着苏慧的动作穿上。
这才是早上六点多,正忙碌着的众人,却听到一阵门铃声。
“谁这么早就来奔丧?”
苏家给苏老爷子办的,自然是旧俗的葬礼,给亲友报丧之后,确定了葬礼的日子,亲友便会前来奔丧,一般都是八点之后。
苏耀灵穿戴好孝衣,跪在灵前给爷爷磕了个头,便起身跪倒一边给爷爷烧纸钱,也不去管那门外到底是谁。
“阿弥陀佛……”
一声熟悉的唱号惊得正给盆里添纸的苏耀灵忘记收回手,被那火舌舔了一下,才痛得回了神。
苏耀灵站起身,看到已经走到院子里的那人,分明是远在京都的无乐大师。
“无乐大师!”
无乐看了看苏耀灵身后的灵柩,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来给苏老爷子念几篇地藏经,还望苏大家不嫌弃。”
苏耀灵红着眼眶,双手合十朝无乐大师回了一礼:“阿弥陀佛,多谢无乐大师。”
“灵灵,这位是?”带着无乐大师进来的苏建军面露疑惑。
“这是京都安庆寺的得道高僧无乐大师。”苏耀灵朝苏建军说了一句,随后又朝苏乐大师介绍,“这位是我大伯。”
无乐大师闻言朝苏建军唱了句佛号,又看向苏耀灵,眼神里依旧透着慈悲。
“万物皆空,缘起缘灭,生矣死矣,皆是因果。死只是迁,而不是灭,苏老爷子不过是从这里迁到那里,他依然还是他,这里和那里对于他,又有什么分别呢?”
苏耀灵看着无乐大师慈悲祥和的面容,细想着他说的这番话,半晌才道:“无乐大师不愧是得道高僧,参透生死。”
“只可惜……我却是个俗人,执念颇深。”
无乐大师对于苏耀灵的话只是报以一笑,便上前跪在灵柩一侧,左手数着佛珠,右手结了个手印,开始轻声颂起佛经。
苏耀灵转过身看了一眼无乐大师,便又跪到瓦盆边上,继续添着纸钱。
随着时间的推移,门外逐渐热闹起来,应该是奔丧的亲友们和村里的村民们到了。
这边问着‘苏老爷子这么就突然这么去了’,那边说着‘苏老爷子着身体一向硬朗的很,听说是去了一趟t省’。
苏老爷子为人和善,在风水上面造诣又颇深,来了的亲友倒是大多也是真心惋惜哀戚,没有多少看热闹的。
而苏耀灵却是依旧面无表情地跪着,那些所谓的亲友,自己不熟悉,也并不想熟悉,细细想来,自己两世为人,在这个家里竟然除了爷爷,再也找不出一个亲人。
现在爷爷去了,自己对于这个家,竟是心底里没有多少感情。
苏耀灵朝铜盆里又放了一叠纸钱,微微叹了口气。
即便自己的父母都不喜欢自己,即便自己对这个家也没什么留恋,为了爷爷能走的安心,自己也会护着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