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个还见他们家吃野菜呢,看着不像有钱的样子。」
……
听着后头的窃窃私语,席三婶以手帕拭泪,背着人群小小挑起一个不起眼的笑,带着诡计得逞的意味。
眼见舆论偏向自己,她又道:「安丫头你有所不知,你那兄长好赌,那年就是因为还不上赌坊的钱才被人堵在雪地里打,这才这么去了。」
「你父兄去世后,我与你叔掏空家底帮着还了不少债,家里实在没有余钱。不告诉你父兄去世的消息,也是怕战场上刀剑无眼,分了你的心反而害了你。」
席三婶这一番话情真意切,好似真的如此。
席安也不随意下定论,提了两把椅子放到门口,一把给齐寐一把给里正,自己坐在扶手上,撑着下巴点头。
「既然如此,那婶婶不妨说说我兄长长去的是哪家赌坊?欠了多少钱?欠条可还有?可有人见过赌坊催债?」
席三婶面色一僵。
「这……这……」
「这欠条我都烧了……」
张婶子立马大声问周围的村民:「你们有谁见过赌坊来找席家催债?」
村民们面面相窥:「啊这……好像没有见过。」
「这些年确实没什么生面孔出现……」
席安面对席三婶的话,点头又退了一步:「既然没有欠条,那欠的是哪家赌坊的钱,婶婶总该知道吧?」
「啊这……」
「怎么,婶婶还债都不知道还给谁吗?」席安弯了弯唇角,轻声询问。
席三婶磕磕绊绊道:「应,应是镇上的五金赌坊,欠的……欠的……」
「五金赌坊是吧?那婶婶是从什么时候还的,还到什么时候?还了多少?心中可还有数?」
席安一通发问,叫席三婶彻底说不出话来。
席安便又退一步:「既然婶婶这都不清楚,那便请赌坊的管事过来吧。」
她说请,便真准备着人去请。
席三婶哪里替席平还过钱?顿时叫住了她。
「那管事瞧着好生厉害,只怕是请不来的。」
「无妨,只消说有人还债,请他过来算帐便是了。」齐寐在一旁支招。
席安亦点头。
一个年轻人自告奋勇的去了。
徒留席三婶大凉天惊出一声冷汗。
「这怎么办,怎么办……」席二婶忍不住念叨。
席三婶浑身冷汗,站立不安,面色苍白如纸。
「婶婶瞧着不太康健,不如我再请个大夫帮婶婶瞧瞧吧?」席安再次体贴开口。
席三婶唯恐她又出什么烂招,连忙摆手。
「不不,这就不用了……」
「婶婶别客气,去把张大夫请过来。」这最后一句是对身边一个小娃娃说的。
那小娃娃瞧瞧席三婶,又瞧瞧席安,清脆的应了一声。
撒丫子就跑走了。
没过多久,张大夫背着药箱满脸不高兴的来了。
见了席三婶,嫌弃的啧了一声。
「没啥事,就脸白,叫我白跑。」
席三婶第一次想骂娘。
奈何这村张是大姓,张大夫辈分高得吓人,同辈的个个都是老态龙钟的族老大家,看他就跟看自己孩子一样护得紧。
如今那么多村民在场,敢有不敬分分钟喷死你。
张大夫还满脸不高兴,被一个张家的年轻人拉着聊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顿时来了兴趣,箱子一放就成个小板凳。
还有人回自己屋里端了叠花生给他。
他磕着花生,看着戏,比当事人还要快活。
「别管我,别管我,接着闹,接着说。」
席安:……
张婶子也有点无语,小声埋怨:「这个不正经的小子。」
被张叔掐了一把:「小声点,到底是族里长辈。」
村里离镇上不远,趁这个时间,席安回屋摸出真正的帐本,拿着算盘要现场算帐。
张大夫好久没看过这等热闹,自告奋勇要念帐本。
里正亲自打算盘。
张大夫念一个,里正算一个,席安全程没有插手,张大夫作为村里为数不多识字的,又颇有辈分,两人一念一算很有分量。
这帐算到最后,共计二百六十四两,去除买田的五十六两,还有二百零八两。
这两百两不说别的,寻常一户人家一年不过两三两的嚼用,席家就算人多,顶天五两,还能用上四十年呢。
只是要养个读书人,或是做点小生意,这点钱就有些没看头了。
然这么大笔费用,还是震惊了不少人。
「天吶,两百多两!」
「这寻常娶一个媳妇不过几两银子,这都能娶二十个了。」
「这么多钱,只怕安丫头这些年的军饷都在这里了。」
有人嘆息,有人惊讶,更有人惊慌失措。
席二婶面色惨白,站立不安,好似即刻要晕过去一般。
偏这时候,总有张大夫在一旁提醒自己的医术有多高超。
足够让她顷刻就从晕迷中清醒。
叫席三婶惊出一身冷汗。
张大夫念完帐,仔细翻阅了一下,又确定了印章,确定是镇上钱庄的印章。
「这帐本……」里正发现了他的动作,问的隐晦。
张大夫点了点头,示意这帐本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