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老太被夺了东西,双眼一瞪:「你算什么东西,敢管我家的闲事!」
「别说她这么大人了,就是嫁人了,从我席家出去的,我想打就打!」
「你!你这什么人啊!」有人气不过,怒视她。
「她把自己弟弟打成那个样子,我打她几下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多管闲事!」席老太越骂活力越足,说话逐渐不干不净起来。
「你们还不快让开,看我不把这贱蹄子收拾了!」
「那是因为他们想闯空门!」齐寐出声辩解。
他生得好看,面容隽秀,气质高华温润,一双桃花眼似会说话一般风流多情。偏生容貌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带着少年的弱气与青年的挺拔,说话间声音磁性清脆。
总叫人耐心倾听。
是个叫各种阿姨婶婶见了,都忍不住心软的俊男。
「各位姐姐婶婶,你们若是去我们屋子外瞧一瞧,可还能看见他们用锤子锄头砸出来的痕迹,连门都给砸坏了。」
「我与席安两人在家,我一个文弱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席安若不再表现得厉害些,只怕一早就被那两人给抢劫个空。」
「到那时,又有谁能为我们讨回公道?」齐寐忧郁的垂眸,一双桃花眼好似打了霜的花朵带着些微水光,睫羽不堪重负的颤抖着。
垂下的眼睫遮住其中一闪而过的冷意,齐寐一席话端的是楚楚可怜,当真是无能为力的无奈之举。
有婶婶开口:「这后生说的若是真的,只怕你家席宝拿着锤头锄头去砸门,也是心怀不轨。挨了顿打,也怪不得别人。」
「就是,你倒是恶人先告状,偏心到没边了。」
「原先你就重男轻女,安丫头小时候挨了你多少毒打,我们做外人的都看不下去,现在人被你们耽误成这样,还要动辄打骂,哪有这样的道理。」
「那关你何事?我是少了她吃,还是少了她穿?」席老太面对众人指责丝毫不慌,张牙舞爪的一一反驳,端的是理所应当。
「活该她这样,呸,一个赔钱货,吃了老娘的用了老娘的,老娘打她几下怎么了?老娘不止要打她,还要把这吃白饭的小白脸给赶出去!」
席老太指着齐寐叫骂,言语十分不屑粗俗。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出:「你们席家贪了人家大房三百两银子,你还好意思欺负他们姑娘。」
「这不就是吃绝户,欺负人家没有父兄呗。」
「嗐,说的也是,以前人家席大的媳妇多好,做事麻利本本分分的,帮着给家里捞钱,还不是叫人给欺负死了。」
人群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席安终是开了口。
她声音沙哑,苦涩具备:「当年我娘怀着孩子,若非你叫她挺着八个月的肚子去挑水,也不会跌倒流产,大出血没了。」
「你说她是女人,运道不好不够健壮听话,死了活该。说我赔钱,吃用你的,活该顶替母亲受你打骂使唤,餵鸡餵猪拾柴种田我什么都做过。叫我替席家从军,我也顶着杀头的罪冒名顶替去了。」
「如今九死一生回来,只想过过安生日子,你们为什么都要来寻我的麻烦,贪玩那点安置费。」
她说得苦涩,见一切埋怨道尽,又道:「村里很多哥哥们去了战场,前日还说说笑笑的,转眼连个尸体都找不回来。我运气好些,活着回来了,也没几年好活,为什么不放过我?」
她一句一句,直往村民们的心底说。
八年前那场徵兵是所有人心中的痛,村里的男人去了一半,就席安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隔壁村去了三分之二,回来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没一个活过三年的,残缺着身子没了。
这些男人是为了这个国家死的,他们保家卫国,保护着所有人的平安,是所有人都应该尊敬的存在。
而不是如今这样,遭受别人的白眼与算计。
婶婶们越发将席安保护的密不透风,指着席老太张口骂人:「你这黑心肝的老太婆,战场上下来的你也敢这么对待,还不快走!」
「再不走,我可就要喊里正来评评理了。」
「诶诶,大家别激动,别激动!」正此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确实席三婶照顾好公爹,听到席老太要打席安的消息赶了过来。
她素来爱装好人,此刻也是做和事佬,温声软语的说:「走不得,走不得。」
「席安过来,是来看家里爷爷的。」
「你们也知道,家里老爷子身子不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人老了,想承欢膝下,叫席安过来,这还没看到一眼呢,哪能这么走了。」
她说得句句在理,又是踩着孝道。
席安「迟疑」的看了眼席老太。
有几个婶婶上前把席老太围住,对席安摆手。
「丫头快去,这老太婆我们给你看着,你什么时候见完,知会一声,我们再让她走。」
席安犹豫后点头,感激的道谢,带着齐寐转身回了席家。
走的时候,齐寐凑前悄声安慰:「不委屈,以后我们就当没她这个亲戚。」
席安转眸瞧他一眼,如墨深沉的眼中漾开笑意。
她配合悄悄声道:「我装的,叫她以后不能对付我。」
「……我当真了。」齐寐撇嘴,不管不顾道:「反正我就是安慰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