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头查看过后,确认无误, 三人各自盖下印章便算是事了。
席安一早就有准备,她从袖中掏出一方印章,上刻猛兽符文,以狂狷草书刻字,印在纸上格外霸气。
这方是当初军中晋升之时长公主殿下给予的私章,之后又各有代表位份的馆陶体印章, 却唯有这方被她带走, 随她归乡。
其余二人盖上私印,东家面上带笑, 几乎笑得合不拢嘴,殷勤的给席安倒茶。
「席娘子快尝尝,我从京城带来的好茶,一般人我可不拿出来。」
席安依言尝了一口, 然她不善茶道, 不亚于牛嚼牡丹只是尝个滋味。
「这番合作, 还望东家多多费心。」
「这是自然, 这是自然,席娘子大可放心。」东家自是点头,笑眯眯的发问:「不知这份契书是席娘子送去官府,还是委託给我?」
「之后我与张头起手做屋,怕是不得空,便麻烦东家了。」
「那好,我下午便走一趟。」东家欣然答应。
想留两人用膳。
然而席安惦记家里,婉言推拒。
东家也不恼,笑眯眯道:「那便先祝席娘子诸事皆宜,与贵夫郎百年好合。」
席安走后,东家看了看手中价值几十两的契书,拍了拍张头的肩膀,沉声道:「好兄弟!还是你记着我,走,那就咱俩去喝一顿。」
「喝酒误事,还是早日把契书送去官府好。」张头反驳他一句。
两人勾肩搭背,当真去搓了一顿。
而席安回到家,正是用膳时。
齐寐见席安许久未归,猜测她定是被人留饭。
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没做什么好吃的,就着先前的骨头汤下了碗馄饨,同宝儿坐在厨房门口一同用膳。
宝儿碗里放了个蛋,还有一些肉骨头,它之前已经在外边吃饱了回来的,这些只能算加餐。
席安回来的时候,就见两只小动物一般在厨房门口,听到动静一齐转头看过来,非常同步,非常可爱。
席安摘下头上的幕篱,上前两步揉了揉宝儿的脑袋,在一旁坐下。
黑色的幕篱放在一边,黑色的轻纱落在地上,被宝儿好奇的扒拉。
「你怎么就回来了。」齐寐见她回来还有点惊讶,当即站起身:「我去给你下馄饨去。」
「不急。」席安拉着他坐下,往他手里塞了一张宣纸,赫然就是那张与旧官窑签下到契书。
齐寐打开一看,入眼便是狂狷的草书,他没忍住笑了一下。
打趣道:「原来正经的席安,也会用这样狂狷的印章吗?」
「殿下统一送的,不好不要,原先有几方馆陶体的,返乡没带着。」席安解释一句。
她性子沉稳冷淡些,太过狂狷的草书确实有点违和,但架不住长公主殿下喜欢,给手下每个晋升过的娘子军都送了一方。
齐寐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事,闻言好奇:「长公主殿下会给你们每个人都送印章吗?还是只给你送?」
「也不是都送,只是晋升过入了殿下眼的才会,送的不多,还有几方代替主人深埋土里。」
说到这里,席安的语气不免沉重了些。
都是曾经并肩作战的同袍,多少会觉得战争残酷。
齐寐听闻怔了一下,半晌才问:「那她们的遗体,会送回家乡吗?」
「不是所有人都能马革裹尸还的,不过会有专门的赶尸人运送遗体。」
或许是觉得说这个太沉重了,席安挑了几个有关赶尸人的小故事说与齐寐听。
比如赶尸的方法是用竹竿把尸体都串起来,会像是殭尸一样蹦蹦跳跳的走。再比如赶尸人走时,闹出的各种好玩的流言传说。
赶尸人通常是夜间行走,昼夜颠倒,那个时候可把不少人吓得够呛。
齐寐听完,好奇问:「那席安会觉得害怕吗?」
「他们来的时候走的时候我都没瞧见,不知道会不会吓到我。」席安认真的想了想。
「不赶尸的时候,他们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人而已。」
说话间,齐寐把一碗馄饨吃完了。
席安顺手把碗拿过来,进厨房放了,给自己也下碗馄饨。
这馄饨是前两天买骨头的时候,剁了点骨头上的肉包的,拢共几十个。原是给齐寐换花样做吃食,做的不多。
席安把剩下的都下了,彻底清空了。
等宝儿把它那点加餐吃完,席安洗过碗打算和齐寐一样到屋里睡一会。
砖瓦定好之后,明日就要开工了,她晚些时候还要去找张婶看看招人情况。
正准备睡觉时,宝儿悄么兮兮的顶开门,走进来对着床榻伸出试探性的爪爪。
「嗯?」席安偏头看了它一眼。
见它两只前爪搭在床边,尾巴摇晃得欢快,跃跃欲试的想往床上试探。
「要上来吗?」席安伸手把它抱上来。
却不想宝儿一阵挣扎,席安有点控制不住干脆放了手。
这一放手,它又转身搭着床,一副很想上来的样子。见席安不动,在原地转了几圈,跑出去叼进一块布回来。
席安瞭然,「这是知道要擦爪爪?」
她不免好笑,觉得宝儿跟成了精一样,出去端了水回来给它擦了擦四肢嘴脸,再把它抱上去时就格外顺利了。
「这是陪齐寐睡完,还要来陪我睡了。」席安无奈摇头,拉高被子给自己盖好,任由宝儿趴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