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土是要算日子的,就是动一捧土,那也算,须得算个动土按迁的好日子。
席安先前找人算过,也是好日子在即,才如此迅速的签了契书要人动土。过了这个过土的日子,可是要再等十天半月的才有好日子。
这拆屋子,第一块砖该是屋里的男人动手,但席安家里就两人,她干脆束好护腕,拎着锤头自己动手。
她力气大,老宅又破旧,几锤下去就把土墙砸出一个大坑。
其余人再动手,拿着工具乒桌球乓的一通砸。
那些好的瓦被挑拣出来放在空地上,被砸开的墙面也有人动手挑拣,挑出里面完好的砖石。
席安这屋子推到重修,原先的东西是不要的,但村里人要,也是不成文的规矩。这些不要的砖瓦堆在一起,有些人家缺砖瓦的,会拿着鸡蛋蔬菜来换,算是走个人情。
如何也比买新的便宜些。
这拆屋子麻烦些,砸了一个上午,也不过是把外边的几堵墙砸破了,把屋顶给掀了。
到了吃饭的点,席安就招呼人去吃饭。
张婶说给她搞得妥妥噹噹,今早买的菜做了几锅好菜,炖了大锅的排骨汤,蒸了焖肉,肉沫炒豆腐、手撕白菜……整整七菜一汤,全用大锅装着。
「哇!好多肉诶!」
「这次的东家可真大方。」
有人暗自嘀咕,目光时不时瞥向迎风而立、行若青竹的席安。
「听说是个独门独户的女人,前些日子还招过亲,能建这屋子不知道手里有多少钱。」有人不无艷羡道:「我当初怎么就没遇上这种好事。」
「那人家招亲可是招婿的,你肯给人做上门女婿不成?」身旁的兄弟推了推他,语气调侃。
在这里,只有困难到卖儿卖女的家庭才会给人做上门女婿。
说这话的人瞬时拒绝:「那还是算了,我娘还等着我娶媳妇延续香火呢。」
他们说话声音不大,正与张头说话的席安微顿,朝他们看过来。
张头登时眯起眼,冷着脸上前每人赏了一巴掌。
「说什么说!妄踢主家还得意了是吧?」张头虎着脸,又给了那个开头的人一拳,锤在背上,把他锤得直不起腰。
「莫说人家有夫郎了,就算没有也瞧不上你,一句话就叫你滚蛋!再敢叫我听到,你就给我滚回家去喝西北风。」
「是是是,头,我们错了!」那几人见席安看过来,顿时尴尬的五体投地,连连道歉。
「对不起东家,我们就是那么一说,就是那么一说。」
席安没有搭话,只是冷冷的瞧了他们一眼,转身走了。
教训完手下人,张头特意与席安道歉。
「抱歉,是我管教不严。」
席安倒是淡然,这里本就和男女皆能当家做主的边疆不一样。
这里家族林立,同姓结盟。席安身为一个外来户,又是独门独户的女人,有钱有田难免叫人说道。
说到底,还是女儿家在这里地位低微,过于弱势,依附男人生活已是常态,稍有异类便会遭受众人白眼。
她摇摇头,语气淡淡:「没事,独门独户的女儿家被说上两句也是正常。」
张头看着她,忍不住嘆了口气。
「世上何时能对女子减少偏见。」
「那可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席安淡笑下。
两人正说着,就见一个穿着长衫的年轻人与张婶说着什么,张婶给他端了碗饭,正嘆息着要离开时却不想瞧见了席安。
「哎呦,安丫头来了。」张婶骇了一跳,眼神闪烁。
席安偏头瞧了瞧那个年轻人,眉梢微挑:「张大夫,好久没见啊。」
「好久没见。」张大夫耸了耸肩,跑来蹭饭也没有心虚,反而越发坦然的找了张凳子坐下
「你这是没钱还是太闲,出来找饭吃。」席安看了看他手中的碗,上面盖着红烧肉、嫩豆腐,摆盘瞧着比大锅饭还要精细些。
「安丫头,这全是我的主意,瞧着你叔他吃得随意,今天菜有点多才叫他过来端点去吃的。」张婶有些不安,主动道:「要不你扣我点工钱吧。」
「别介别介,我和席安熟着呢。」张大夫摆摆手,很轻松恣意的样子,还有心情朝席安扬了扬下巴:「对吧席安。」
「是呢,叔。」席安还真应了。
张大夫辈分大,年纪又小,仗着辈分在村里那就是属螃蟹的,横着走。就算是席安这个外来户,叫声叔也是应当。
「张婶,你走去忙吧,我和叔说说话。」
张婶看了看席安,又看了看张大夫,迟疑着走了。
张婶一走,张大夫顿时没了方才的气定神闲,从旁边抽了双筷子随意擦了擦就开始狼吞虎咽。
「哎呦,真是饿死我了,得亏席安你今天建屋,不然我得饿昏在路上。」
张大夫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含糊糊的说话。
席安看他吃得急还给他倒了杯水,慢条斯理问:「你这是怎么回事,饿成这个样子。」
「嗐,还不是你说的,王老爷在找太岁,我可不得奔波一下。」
张大夫狠吞了半碗饭,勉强垫了垫肚子才慢下来。
一边吃着一边与席安说:「诶,安丫头,我前些日子去调查了一下,你猜怎么着?」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