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轻薄的帷幔,屋里齐寐的身影若隐若现,他正与燕赵氏说着什么, 把李夫人完全排斥在外。
还是记着仇的。
席安不免轻笑, 眼神越发柔和。
「比起战场朝堂, 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生活。」
她轻声回答着, 目光一瞬不瞬的凝视着齐寐的背影。
也不知是在说归乡的生活,还是有着齐寐一起生活的日子。
李参将沉默了良久,似是颇有感悟,沉沉的嘆了口气。
「你说的对。」
席安偏头看他神色疲倦,抬手拢了拢发丝随意问:「你这夫人怎么回事?像是个挑事的,倒不像是你喜欢的。」
「嗐,政治联姻呗,还能是啥。」李参将不欲多讨论这事:「这婚都成了,多压着她家,不会闹出太大事就成。」
「不说这些了,不知将军可曾听闻边疆又起战乱的事?」
这事席安在琅嬛阁听了一嘴,还不知道具体情况。
李参将嘆息一声,叼着烟仇恨又轻蔑道:「还不是那群蛮子闹出了弒父夺位的事,换了首领就以为自己本事大可以反抗我们了。」
「前些天长公主殿下已经启程去边境镇压了,将军,你与长公主殿下有知遇之恩,若是想要拾回荣耀可以利用这次机会。」
席安自是要反对的,李参将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的话还没有说完,她便没有开口,等他说话。
李参将抽了口烟,长长的吐出一口烟气,伸手一指虚虚点了点齐寐的背影。
「将军,这,瞧着可不是什么安分的,这一身贵气也不知是哪家的贵公子。能跟了你,想必家里也是落魄了,这样的人可不好甘心同你在小镇子里过一辈子。
你既然认定了人,也得看自己能不能留住,留住人的不外乎就是些权势富贵。我知将军你不屑这些身外功名,可他不想吗?」
李参将句句中肯,席安少有如今这般温和的时候,在战场上她总是冷硬寡言,犹如一块经受风霜的顽石。
如今倒是缓和许多,谈及齐寐总是带着笑意。
他作为下属,也是好友,自然希望她能一直这样下去。
「那就来试试吧。」席安一口饮尽醒酒汤,顺手一放颇有几分潇洒恣意。
「我能不能留的住他,是我的本事。若是留不住……」席安眸色微沉,很轻巧的笑笑:「他要什么,是我给不起的呢。」
「将军……」
「行了,你再说下去就扫兴了,说点其他事吧。」
席安摆了摆手,顺势把王家招惹自己的事说了,她一早就打算借李参将的力去给王家一个教训,如今说出来也是时候。
李参将听闻这事,蹙了蹙眉:「一个小小的王家,也敢寻将军的麻烦?」
「天高路远,自然是敢。你帮我敲打一下,打到他们苦了,不敢再对我伸爪子。」冰冷的话语逸散在空气中。
讨论这些时,她冷漠至极,好似在说无关紧要的琐事。然一个府城三参将之一能做的事,足以将他们打落阶层。
凭王家的行事态度,只要往下翻查,找出来的腌臜事足以把他们一撸到底。
这事对李参将来说并不困难,他张口答应,还保证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嗯,还有燕然。」席安也不知燕然是不好意思还是如何,只淡淡道:「似乎有人找他麻烦,到底同僚一场,他的腿若无事也该任职封官。如今事已至此,你作为好友在不伤及自身、不违背道义的情况下,多帮衬他点。」
李参将倒是有些奇怪:「他遇事怎么不和我说?」
「大抵是开不了口,你多帮衬点吧。」
席安端起空了的碗,朝他摆了摆手就要进去。
李参将在身后急急道:「将军你既然不准备回去,定要速速与姐夫生米煮成熟饭,把这婚给成了!」
生米煮成熟饭!
这话叫席安脚下一个踉跄,好悬没摔了。
她昨日方缴了两本学习书,这边就有人催她生米煮成熟饭。
席安敷衍摆手,仿佛身后有鬼在追一般,忙不迭的就进了包厢。
「齐寐,你吃好了吗?」
齐寐眨巴下眼,乖巧的点了点头:「吃好了。」
这反应……
「你喝酒了?」席安一怔,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有点烫,应该是喝酒了。
燕赵氏在旁边说:「方才姐夫要喝,妾身就给他倒了一杯,可是真的不能喝?」
「没事,我先带他回去。」齐寐喝醉了,席安也顾不上其他,把他搀扶起来就要往外走。
临走时,回头对李参将道:「说来,七夕后不久就该是我与齐寐的婚期了,到时你若有空,可以和燕然一起来观礼。」
李参将信口答应:「那我一定要去!」
「我与燕然两人要再去其他地方喝酒,将军你急的话不妨先走,让弟妹和我家夫人一起?」
席安看了看燕赵氏。
燕赵氏点头,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席安便答应了。
齐寐喝醉之后酒品很好,就是有点缠人。
席安半拖半扶把弄下楼带上了马车,方一坐下就见齐寐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睛亮亮的,睫羽轻轻颤动。
「席安。」
「嗯?」席安答应一声。
就见他半躺下来,枕在席安的腿上,伸手去拨弄发环上垂下的碎玉流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