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知娴,你真是发烧发糊涂了。
晚上的风吹得让人发抖。
宋庭靠在墙角,腹部疼得直冒冷汗,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背心,被棍子打到的那一块已经变成了青紫色,四周生出了细微的血丝,看起来触目惊心。
手心也被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他倒吸一口凉气,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趟「散心」散的多灾多难。
那个……扫把星。
门被推开,他警惕地低下头,鼻尖嗅到茉莉花的味道,他头也不抬:「你是不是有病,让你滚你——」
发麻的指尖蓦地传来柔软的触感。
他慌张的看过去,女人正在用白色的棉签清理着伤口周围的血迹,眉眼认真,动作温柔又细緻。
凶人的话顿时就说不出口了。
耳根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泛起淡淡的红晕。
管知娴还是没办法放任他一个人自生自灭。
她心里早就偷偷做好了心理建设,可是出乎意料的,他竟然听话的不得了,他是不是又在偷偷使什么坏心思?
带着这样极度的不信任,她一边瑟缩,一边不动声色地拉开与他的距离——随时准备逃走。
宋庭发现了她的小动作,眼神闪过一丝狡黠,他握住她的手腕突然往前一带。
就差几十毫米,两人就吻上了。
宋庭僵住了,管知娴也吓到了。
酒精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透明的液体向四处蔓延。
刺鼻的味道一下子使宋庭清醒过来,他心下一慌,一把将她推开,毫不留情。
管知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得直皱眉头。
宋庭不敢看她,将打翻了的酒精扶稳,嘴上骂了句:「笨手笨脚,蠢死了。」
管知娴:「……」
她再次觉得自己回来就是个错误。
缠好绷带后,她再次提议:「走吧,我带你去找护士。」
宋庭薄唇一抿,冷漠地把手收回来。
他在犟什么,难道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吗!
管知娴无语凝噎:「你想听实话吗?」
「没人关注你,在这里的人在乎的是自己的身体,而不是一个明星。」
「你懂个屁。」
宋庭艰难地站起来,管知娴想扶他,他却不领情,头微抬,眸光泛着冷冷的光芒:「你不是说你不认识我吗?」
「我是今天才知道的。」
宋庭冷嗤了一声,也不知道信没信。
他缓了一会儿,试图从包里拿烟。
管知娴本来想劝他这个时候还是别抽了,可是看他一脸寡淡冷漠的表情,又觉得自己不该多管闲事。
他咬着菸头,缓缓吐出一口白烟,凌厉的五官笼罩在烟雾里,让人看得不真切。
「还呆着干什么,不怕老子打你?」
他眼梢含着讥冷,声音在夜色下显得有一丝寂寥:「疯狗咬人,疼得很。」
许是夜晚太凉,月色太冷。
管知娴看着面前自嘲的男人,心里动荡起了波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勇气,她脱口而出:「可你是人。」
手指一抖,菸灰掉在了地上,随风飘散。
「别人希望你成为什么,那是别人的事,可你是你自己的。」
她此刻亮得夺目,宋庭恍然出神,突然想起来当时人设崩塌,冯郎第一时间联合高层开紧急会议,商榷出解决方案。
最后得出了的结果竟然是让他想原因、编理由,让他继续装下去,维持《装春》里黎商的好形象。
可是在没拍《装春》之前,他的脾气一向如此,后期只是为了电影的宣传发展,被迫收敛。
他们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可是为什么电影出来后,就必须强迫他成为那个人。
他不是宋庭吗?
似乎没人想过演员和角色从来都是独立平行的。
他们只愿意看见好的,而那些负面的、跟自己想像背道而驰的就通通视为病毒,需要杀死、需要永久消失!
天真,营销包装出来的工艺品总有打碎的一天,那到时候是不是都得疯?
跟他一样。
「走吧。」
她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宋庭看着伸过来的那只手,又把目光落在她脸上。
她彼时比皎月还耀眼,像是从罅隙里穿透而过,垂直且精准的打在了他心里的那片残垣断壁。
天崩地裂,万物生长,那是因为阳光滋润的力量。
他最终还是跟着她去处理了伤口,只是从头到尾都戴着口罩。
管知娴觉得他多此一举,后来走到门口,身后的护士在背后按耐不住的激动道:「是真的!眼睛好看,要是把口罩摘了肯定帅!」
她看着男人步履从容的的背影,也不知道听没听到。
转角处,高大的身形突然停了下来。
管知娴没控制住力道,一头撞了上去。
他转过身,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
管知娴突然就想起了护士刚才说的那句话,他的眼睛确实吸引人,深邃平静、犹如幽潭,认真盯着你的时候,爆发着隐隐约约的控制欲。
她略显无措的移开视线,不服气的承认:「你是对的。」
要是没戴口罩,真有可能被认出来。
宋庭哼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孩子般的得意。
管知娴回到病房,刘素芬还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