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醒来听到这个消息,面上的煞白,让他惊心不已。而后他所做的一切,更是叫人整颗心都高高的提起,再也放不下。
他将她从乱葬岗挖出来,葬在自己庄子的后山上,起开坟墓之后,看着她手腕上那串紫晶手鍊,他再一次的痛哭出声,久久不能自已。最后,竟是在墓碑上刻下了「爱妻李门余氏锦绣之墓,夫李郅轩立。」
她新婚之夜被夫君抛弃,身死祠堂,他却抱着她的尸体拜了堂,将她当做唯一的妻。
而后,他一改往常的不作为,开始上朝,接触政事,交结大臣。五年之后,查出余家胡家柳家杨家萧家等数十个家族联合谋反大案,将朝堂清洗一空。
那夜,他跟着兄长来到余姐姐墓前,亲耳听到他告诉她,他为她报了仇,让她安息。
然后,他便日日不肯离开的守在她的墓旁,结庐而居,不问世事。
母亲一生的祈望,几乎尽在兄长身上,当初既做得出那样的事情,又哪里容他为了一个女子如此颓废。三年时间,她无数次的带着各色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前往劝说引诱,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于,还翻遍整个大唐,找出了一个与余姐姐长得有六七分像的女子要送给他,他却依然不为所动。
最后,他不堪被扰,抛下了一切,到报国寺出家为僧,彻底的破灭了母亲的希望,也将他这个唯一的弟弟,推到了台前。
想到此,隆盛帝嘴角不由挑起讽刺的角度。
小的时候,他还羡慕嫉妒过兄长,因为他是长子,地位、关爱、和别人的崇敬,他几乎唾手可得。而自己,想要的,须得努力去争取。那个时候,他想过,为什么自己不是长子?不能够成为皇位的继承人,享有整个大唐?
可现在,他得到了。在他全然放弃,将自己小时候的愿望当做一个笑话的若干年之后,他顺利的得到了,却发现这一切,并不如他想像中那样的美好。
女人在做妻子的时候,总是希望丈夫只有自己一个女人。可成为了母亲,却不厌其烦的给儿子赏赐女人。李家有男子年满三十之后方可纳妾的规矩,而自己满了三十以后,后宫中,女人一年多过一年,自己当初也曾鹣鲽情深、恩爱不移的妻子,早被磋磨成大度不嫉的好皇后,再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情了。
母后希望的儿子,母后喜欢的媳妇,原来是如同自己和皇后这样的么?那么,怪不得她不喜欢余姐姐,不愿意兄长与她在一起了。
毕竟,在兄长的眼里心里,余姐姐的地位,无人能及。
「就算没有陛下的推波助澜,太后娘娘也不会允许了缘大师娶余家那位小姐的。毕竟皇室子弟,不可能娶一个失贞女为妻,更何况了缘大师那时候,还是皇长孙,是承继先皇帝位的第一人选。」吴德贵自幼就伺候在李郅辅的身边,他说的事情,他自然也丝毫不陌生,当年的福郡王,如今的陛下所作的那些事情,每一件,都有他的参与。
「睡吧!明儿个一早,还要去看看哥哥!又是半年未见,不知他的身体,是否好了些?」隆盛帝长嘆一声。
一切已经到了如今的地步,再多的后悔,都无济于事了。
「陛下,了缘大师,怕是回天乏术了!」
「你说什么?」隆盛帝微眯的眼睛猛然睁开,似是没有听清楚吴德贵方才的话,迷糊的问道。
「陛下……」
「铛……铛,铛……」三声钟响,一长,一短,一长,在静谧的夜里,异常的清晰。
「这是?」隆盛帝面色嗖然苍白,踌躇着问道。
「陛下,怕是,了缘大师圆寂了!」吴德贵跪地,朝着报国寺的方向俯首拜了下去,带着哭音,回道。
「不,不可能!」隆盛帝猛然起身,高声否定。怎么可能,兄长不过四十岁不到的年纪,他又自小练武,身手不凡,哪里会这般早逝。他不愿相信,可他心底,却有一股子难掩的悲戚,渐渐的侵染上眼眸。
早在余姐姐离世之后,兄长就如同干枯了的树,再无任何的生机了。
隆盛三年六月初九子时三刻,报国寺主持了缘大师圆寂。圆寂前夕,他以自己未了尘缘为由,自求还俗,脱下了穿了十年的袈裟,只留下一个愿望,死后能与锦绣合葬。
隆盛帝说服了强力反对的母亲,并且力排众议,成全了他的心愿。后又过继嫡次子为兄长嗣子,封为荣亲王。
玉蝶上记载,荣亲王李铭仪,父荣亲王李郅轩,母,余氏锦绣。
第102章 (大修) [vip]
时光荏苒, 光阴如梭。
自锦绣当日被祖母强拖着下了山回家。而后收拾了家当,全家返回蜀中安葬老太太并守孝。到如今,仿佛在不知不觉之间, 两年多的岁月, 就已经一晃而过了。
在川蜀这两年, 是锦绣前世今生两辈子里,过的最为平静安乐的一段时日了。
若非余家除了自己和祖母之外的一干人等, 一直对那些荣华富贵的念念不忘,时不时的就要想当年一回。在这样平淡的不需要做任何算计的平静日子里, 锦绣都已经快要忘光了前世留在她脑中的那些种种,和长安城里的曾经发生过的风风雨雨了。
不知道是为了赎自身罪孽, 偿还自己欠下的债;还是致力于将自己孝子的名声弘扬的天下皆知。反正打从老太太牛氏下葬那天开始,余定贤就带着两个儿子,在老太太牛氏的墓旁安了家,开始过起了结庐守孝的清贫日子。倒是祖母柳氏,不屑于做这些表面的功夫,除了礼节上需要到坟前敬孝之外, 根本就不再踏足此地, 只带着一家老小,安居在余家老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