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福儿,可跟当年伺候老太太的那个福儿,不是同一个人。那个福儿早在老太太死的时候,就给她陪葬了。
这一个则是两年多前从长安回川蜀的路上,萧氏捡来的一对兄妹中的妹妹。十二三岁的年纪,却跟个四五岁的孩子一般,有些傻乎乎的。听她兄长所言,似是幼年的时候发热未能及时就医,烧坏了脑子,这么些年来,就光长岁数和身子,不长脑子和心眼儿,思维永远停在了几岁的时候。不过她虽有些傻,却也并非完全没有可取之处。例如学舌,例如认死理,例如忠诚,都是她的优点。
其学舌的能力,堪比经过空间改造的红冠,不论神情、表情、语气、动作,只要她见过,便能够丝毫不改,惟妙惟肖的学出来。不过跟红冠相比,她有个可以说是优点,又可以缺点的特别之处,便是她所记下的事情,只能记一天。一旦晚上睡一觉,第二天早上起来,头一天记下的事情,就全忘光了。用空间某个科技位面的话来说,她脑子里,像是安装了一个自动清理器一样,每天重启之后,就删除了头一天的记录。
更特别的是,她只忘事儿,不忘人。
一旦谁对她好,叫她认作了是好人,便是你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丝毫不打折扣,更不会给其他任何人任何的面子。
当初她们兄妹俩逃难途中,饥寒交迫,晕倒在路边,恰巧叫萧氏看见,便叫人将他们救回。本打着日行一善的念头,救醒了之后,给一些银两打发了,却没想兄妹俩无处可去,只求自卖自身,入府为奴。
余家从长安回川蜀的时候,就打算了三年之后要回去的,因此府中的奴僕,倒是留下了大半没带走,已经准备到了川蜀之后,另买上一些暂时用着。见这兄妹俩可怜,便买下了他们,带回川蜀。
兄长阿幸聪明伶俐,被派到了外院管事手下,跟着跑跑腿。妹妹福儿却是痴痴傻傻的,倒是叫人不好安排,看她干什么都不成,最后便将她派到无人居住的小院子里,做了个洒扫丫头。这样的姑娘,做事自然不如寻常人,在那偏僻的院子里,时常被旁的丫头老妈子取笑欺负,倒是后来让在满府中胡乱闲逛的锦绣无意中见到了,没由来的,一眼就喜欢了她。
自重生之后,锦绣甚是信服自己的感觉,喜欢了,就将她调到身边,慢慢的发掘出她的才能,人尽其才,这小丫头倒是成了她手中的一件利器,特别是用来对付二房那些守孝在家无所事事便想找茬儿的婶娘们,堪称无往而不利。
「白霏姐姐!」白雾跺跺脚,恼羞成怒的扑上去,跟白霏缠闹在一起,两个丫头你来我往的,甚是热闹,叫锦绣也忍不住笑了开来。
养了两三年的鹦鹉红冠最喜热闹,见着二人打闹起来,连自己最爱的羽毛也顾不上梳理,更顾不上揽镜自照,扑稜稜的从梳妆檯上飞下来,停在锦绣肩上。换着声音和口气儿,不停的起闹道:「白霏加油,白霏加油,掐她的腰,赶紧滴,掐腰,哈哈……咯吱她,她最怕痒了!加油……」这傢伙,跟白雾就像是冤家一般,时常都能够听到一人一鸟你来我往的吵架,每每白雾与别人玩闹,它总是帮旁人助威,一旦白雾真的输了,还会不停的嘲笑。
「红冠你个叛徒,以后别想我再偷小姐的干果给你吃。」一听红冠的幸灾乐祸,白雾就彪了,抬起头恨恨的盯着她,吼道。
「嘎嘎……我自己跟小姐要!」红冠扑棱了两下翅膀,朝锦绣靠近一些,不屑的晃头。
一把抓住白霏往她胳肢窝伸去的手,两人便成了你抓住我一只手,我抓住你一只手的僵持状态,白雾便又回头,沖红冠恨声道:「有本事,你就别求我!」
她这一转头,白霏抓住她左手的右手一松,就在她胳肢窝下一挠,怕痒的白雾,顿时笑得缩成了一团,本来被威胁了有些犹豫的红冠,立刻又抬起头来,大声的喊道:「嘎嘎……挠她,白霏快挠她!」
锦绣伸手,在红冠脑袋在轻轻一拍,嗔道:「你就作罢!回头她真不理你了,看你怎么办?」
红冠的小脑袋顿时耷拉了下来,再不做声了。
这时的白雾,已经笑得浑身软成一团,使不出任何的力气,断断续续的求饶,「哈哈……白霏,姐姐,好,哈哈……姐姐……饶了,饶了我吧!我,不敢了,哈哈……我再也,不敢了,哈哈……」
白霏这才收了手,在她笑得通红的小脸上拍了拍,道:「哼,叫你惹姐姐。」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白雾生怕她再咯吱自己,赶紧缩了缩身子,双手抱拳,连声保证。
锦绣看的好笑,也不去管她们,倒是将她方才要白雾帮忙绣的帕子捡起来,自己有一针没一针的戳着。
眼见着她年纪渐渐的大了,祖母对她琴棋书画、诗书曲乐这些才艺倒是不甚在意,反而督促起女红厨艺来。每每她有所懈怠,就会挎着一张脸,好几日都没个笑颜,叫锦绣不得不妥协,顺着她的意思,认认真真的完成她布置下来的任务。
到今日,祖母都没放弃了要给她寻上一个不计较她失贞,和那传遍了长安、有向川蜀之地扩散的破败名声的好男儿,将她嫁出去的想法。
其实,她想要独身一世,过着随心所欲的生活,的的确确是她心底最为真实的想法和念头。前世她对夫君和婆家即便有期待,心中其实也没多少的感情,所以,重生之后知道自己真的婚前失贞,她对胡家和胡家安仅有的一点怨气,也全然消散了。若非后来胡家安随着皇长孙上门时不停的讽刺,她觉得用不了多久,自己便能够将那个曾经的丈夫全然的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