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有一个如此交心的好姐妹,自是要在最为崇敬的祖母面前显摆一下的。可她却没料到,素来和蔼慈爱的祖母,尽然会为难锦绣。呆愣片刻之后,便即嘟起嘴,不高兴的轻摇着安平长公主的腿,拖着长音不依的道:「祖母,你干嘛这么严肃,都吓着绣儿妹妹了。」
安平长公主点了点宫如梅的额头,也拖着声音,板着脸故作伤心的道:「你这没良心丫头,心里眼里就只有你的绣儿妹妹了,还说好久不见祖母,想祖母了,一听到你绣儿妹妹来了,扔下祖母就跑了。」那可怜巴巴的语调和伤心欲绝的表情,好似真的难过异常一般,只眉宇之间掩藏不住的笑意和娇宠,泄露了她的心情,也昭显着她对这个唯一孙女儿的疼爱。
宫如梅却没看到祖母的表情,还以为她真的伤心了,立刻抬高了声音反驳道:「才没有呢!你不是喜欢『三醉芙蓉』么?人家是急着去看绣儿妹妹带来的芙蓉花……」话还未尽,便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脱口而出的言语戛然而止,眸光迅速的转到锦绣面上。
锦绣当即配合的做出一副受伤的样子,眨巴眨巴眼睛,瘪着嘴落寞的垂下头去。
「哎呀!绣儿妹妹,我也是急着去接你!」宫如梅赶紧跳起来,急切的道。这话一出,安平长公主这边却又『哼哼』两声。
宫如梅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一时之间,竟是左右为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噗嗤」一声,汪氏笑了开来,屋子里的众人,包括安平长公主与锦绣在内,也都跟着纷纷笑出声来。
宫如梅这才明白她被祖母和绣儿合伙儿给耍了,不依不挠的一个个缠了上去撒娇,「啊……你们都欺负我,太坏了。娘,你也欺负我!」
一众人笑着闹着,又介绍了屋中陪着安平长公主说话的人,锦绣也见过了礼,汪氏便退出去,迎接其他的客人去了。
午时将至,陆陆续续的客人也都到齐了,柳氏也带着儿媳妇侄媳妇并侄孙女一起,进了宫府。这还是她回成都守孝两年多以来,第一次走出家门,踏入别人家的宅院。
因皇家李氏及太宗皇帝的关系,唐人皆多迷信,认为有孝在身之人,身携晦气,不能过多交往。若无特殊情况,朝堂之上也甚少有夺情的官员任职,人们戴孝的期间,自然也就自发自觉地少于交际了。
初冬的季节虽有些凉,在川蜀却还不算冷。园子里芙蓉花正开得艷丽似火,便将寿宴摆在了园中几颗高大的芙蓉树下。不远处的空地上搭起了一座戏台,几个戏子正在台上甩袖扭腰,依依呀呀的唱着小戏,可围坐筵席的客人里,认真看戏的,却真没几个。
安平长公主,却是其中的一个。她双目灼灼的盯着台上,面上的表情有些陶醉,时不时的还晃一晃脑袋,嘴里轻声的跟着和词。
宫如梅与锦绣一左一右的坐在她的身边,双目交汇时,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吃吃作笑。看得敬陪末座的余锦纾眼中的嫉妒之火差点直接冒出来,将锦绣燃成灰烬。
明明她才是宫如梅的救命恩人,虽然大夫是锦绣请的,可若不是她坚持救人,锦绣根本就将蜷在地上的宫如梅置若无物的。如今她们两个倒是好得很,却将她排斥在外,实在是太可恨了。宫家夫人和安平长公主,对此竟也是视若无睹,压根不将她看在眼中,真的是狼心狗肺,恩将仇报!
剧烈的嫉妒之火,熊熊的焚烧着她的心。
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就算毁了锦绣,也是杀敌一千,自毁八百。可她,真真是,再也忍不下去了。
「余大小姐,你怎么总盯着你堂妹瞧,想过去跟她坐一起么?」旁边另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见她总是目光灼灼的盯着主桌上的锦绣,连有人同她说话也没听到,便出手拉了拉她的衣袖,语带挑拨的问道。
她这话刚一出口,便有另一个姑娘接口说道:「魏妹妹,你这话可就说错了,人家余大小姐可是宫小姐的救命恩人呢,若是真想坐过去,怕是主桌上根本没那余二小姐什么事儿。」这话倒像是在恭维余锦纾,可听起来,却与那魏小姐的语气如出一辙,十足的讽刺和挑拨之意!
「顾小姐言过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哪里当得救命恩人之称。」余锦纾仿佛没听出她们的讽刺一般,柔柔的笑了笑,避过言辞间的机锋,温婉的回道。而她的目光,却夸张的躲躲闪闪,若有若无的频频朝锦绣望去,面上露出担忧的神情来,张张嘴,却又像是生怕暴露什么秘密一般,死死的顿住。欲言又止,摆明了『我有秘密,赶紧来问我!』的蹩脚演技,却也成功的引得围坐一席的姑娘们好奇不已。
魏小姐发问,顾小姐跟风,二人联手为难她,可她却在她们一开口的时候,便在心中暗暗叫好。她正愁找不到适当的机会,将关于锦绣的传言透露出来,这两个只知道妒忌却没有丝毫头脑的女人,便给她搭了一座桥,她又岂能辜负她们,不好好的利用起来呢!
锦绣,抢走属于我的东西的时候,就要准备好接受我的报复。
她眼神阴霾,嘴角微挑,帕子擦嘴的时候,掩盖住那一抹得意的笑容。
「余姐姐,你总看你堂妹,是有什么事么?」好奇之心,人皆有之,特别是这些已经及笄或即将及笄的姑娘们,正值好奇心重的时候,又成日里娱乐活动少的可怜,有秘密可听,有热闹可看,哪里还忍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