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了,不过是白白多丢了一条性命而已。」安平长公主斜睨了她一眼,难得的开口解释。
一个奴婢,说着这样暗有所指的话,就是被杖毙了,也无人能说什么。可到底这是锦绣的心腹丫鬟,锦绣又是在自己的特意安排下才心绪失常最终失踪的,虽说其中更多的是他们自己的因素,安平心中却多少还有些愧疚的。
可再多的愧疚,她也不可能会允许自己的丈夫在如今这般浓雾还未消散的情况下,带着人进入那般危险的云雾山去的。若是锦绣和李郅轩今日真的运气不好,命丧云雾山,她自会给余家,给皇家一个该有的交代的。
「奴婢不怕!」白雾昂着脖子,咬牙决绝的道,「就算要死,我也要死在我家小姐的身边!」
安平长公主面色一凌,瞪了她一眼,却并没有再说话。
青年大夫沈学齐见安平长公主面色不虞,白雾却又死犟着想要前去赴死,不由开口劝道:「你又如何知晓,他们一定会死呢?说不定,他们根本没事。你若是进去了,却枉送了性命,待你家小姐出来,却又要反过来为你忧心难过。」
满心绝望的白雾听见这话,心中嗖然升起一股期望,她目光殷切的看向沈学齐,急切的问道。「真的吗?我家小姐真的会没事?她真的还能够出来?」水光盈盈的眸子里,充满了期待,好似沈学齐说能,就真的能一般,在渴求着他的肯定。
「凡事,都要抱着期望。」沈学齐避开目光,模拟两可的安慰她。
白雾明亮的目光,顿时黯淡了下去,她整个人都好似被抽尽了力气,软塌塌的倒在地上,浑身上下,充满了绝望的气息。
显然,她看出来了,沈学齐是在安慰她。
他的心中,根本也同安平长公主一样,认为只要进入云雾山中的人,就必死无疑。尽管如此,他们却连让她陪同小姐一起赴死的愿望都不肯满足她。
就在这时,有僕从领着一个面目俊朗,神色却十足严峻的男子走入厅中,朗声禀道:「启禀公主殿下,燕王殿下到了!」
「臣弟见过皇姐!见过姐夫!」燕王抬手抱拳,嘴角翘起微微的弧度,朝端坐上首的安平长公主及宫建平见礼。未等他拜下,宫建平立刻起身避让,不敢受礼。他虽娶了安平长公主为妻,却并未受册封为驸马,他的名字,至今仍未被记入皇家玉牒之中,自然不敢受燕王的礼。
安平长公主却并未有任何动作,甚至连看自己窘迫的丈夫一眼也来不及,朝燕王挥手急迫的说道:「道亭快别多礼。我叫人请你来,是想跟你说说郅轩的事情,下午的时候,他追着余家二小姐进入了云雾山。这云雾山的名号,想必道亭你也有所耳闻,如今,你看这该如何才好?」
此言一出,厅中的众人,都有些讶异的看着她。她此刻的表现,与方才那个淡然镇定的模样,还真的是全然不同。这一副担忧晚辈安全,却想不出来办法,只得求助于人的无助长辈的样子,还真演的是入木三分。
「郅轩进了云雾山?」燕王有些惊讶的望向她,微笑死死的僵在嘴角。
「是的!他听闻余家小姐误闯入山,就跟着跑了进去,我的人,没能够拦住他。早知他对余小姐这般痴迷,我也就不告诉他这事了,都怪我……」安平长公主泪水涟涟的自责道。言语间,却将所有的责任都全然推给了两个已然进入山间,失了踪迹的少年男女。
当然,其中错误更多的,便是率先入山,更引得皇长孙生死相随的锦绣了。
白雾闻言就要开口反驳,却被两个僕妇捂住嘴拖了出去。燕王眉头轻轻皱起,垂头思索着什么,并没有说话。整个厅中,只听见安平长公主低低的饮泣声。
许久之后,燕王才抬起头来,神色平静的问道:「安平皇姐可知晓,这云雾山的雾散之日,是在何时?」他的神色虽然看似平静,但若是熟悉他的人,定然能从他一字一句都咬的十分精准的语气中听出来,此刻的燕王,心中怒火已然高炽。
只是谁也不清楚,他的怒火,到底是冲着谁去的。
「这个我知道!」宫建平怕妻子为难,抢着开口解释道,「应该就在这一两天了,本来公主接余家小姐过来,就是因为云雾山的云散之日临近,叫她也得以欣赏一番山中奇景的。只没想到,她却不小心闯进了山里,这才……」
他这话,也是极力的想要辩解,想要告诉燕王,锦绣郅轩二人进入云雾山,全是他们自己的过失,与宫家毫无关联。可未等他将话说完,燕王就打断了他的话,道:「既然如此,臣弟就先回去清点兵力,待山中雾散之时,好入山寻人。」语毕,也不等人回答,转身就离开了。
宫建平木愣着脸,呆呆的看着他急切离去的背影,又回过身来,看向自己的妻子。却见安平长公主望向燕王离去的方向的目光中,闪烁着晶莹亮泽的光彩,她的面上,也是一副算计得逞的喜悦,哪里还有方才那自责难过的表情。
「亦儿!」他不解的唤道。为何妻子要在燕王面前那般作态,她显然是在算计着什么,可她到底想要做什么?这个云雾山,没有谁能够比自己更熟悉,她为何不肯答应让自己入山寻人,偏偏却要算计燕王?
皇长孙已经出了事,若是燕王入山之后再有个三长两短的,就算他赔了性命,怕也消不了皇家的怒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