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后院厢房全都熄灯歇息,窗外黑山传来凄楚的哭声、激烈打斗声,怒吼声...煞是热闹引人窗前眺望。
还记得店伙计交代的,倒是有老实的,在房中睡觉什么都不管,不拿店伙计的话当回事的,就是眺望的当口,人就木愣愣的开窗跳下。
次日一早,店伙计不忙洒扫,招呼客官,首先来到窗外,草席一裹抬走跌死的,摔断腿脚的统一安排在一间房里,会有医者治疗。
银翊背着药箱姗姗来迟,往桌边一坐,不忙着给伤者疗伤,先把价钱谈好“万两玉币接骨,在下有点小本事,可以令各位如来时一样,完好无损”
“不需要,我们随行的有郎中”
男人厉喝出声,身上的黑衣斗篷已经被血水浸湿,硬是扶着床头站起身,砰!仍然没站稳,跌倒在地。
银翊无所谓的喝着茶,就当没看到,示意银空去收玉币,记录在册,他在挨个给人治伤。
不愿意的,或爬,或踉跄着出房门不到一会儿,又灰溜溜的回来了,只因随行的人都走了,谁还管不听命令,跌下窗外不知死活的他们。
“玉币给你...快...快给我先治...”
一出一进的折腾,伤势越加严重,疼的黑衣斗篷人直发晕,意识开始涣散,就快支撑不住了。
“银空,给他喝碗汤药,吊着命”说着话,银翊手上动作不慢“对不住了,过几日在下夫人要来,家里急需修缮,那都需玉币操办”
看在玉币的份上,银翊跟伤者聊着天,转移注意力,多少能缓和些痛苦,不至于疼死过去。
哎!他也是闲来无事,带着儿子在这里帮忙,好心让他们多提点些,这一个个的还不信,非要花冤枉钱。
俗话说,好奇害死猫,这些人自认为有点本事,就把别人的告诫抛诸脑后,这下好了,死了的当了冤魂替死鬼,活着的遭罪。
一碗药汤服下,苦的昏沉沉的脑袋都清醒好多,睁着眼睛,望着认真替人疗伤接骨的银翊,忽然觉得没赶上同伴任务,也是一种幸运。
“在下树跃,可否留下来,就在客栈当个打杂的”
“是担心没能完成任务,出了黑山客栈,就没了命,是吧?”
针线在腿间穿梭,银翊熟练的手法好比绣花,让一堆伤患开了眼界,纷纷看了过来。
都是在外奔走,身负各种各样任务的人,在这一刻,忽然很羡慕银翊平凡医者的生活。
“客栈倒是急需人手,白日里砍柴烧水还需几个,深夜的活儿,做不得”
银翊越说声音越小,好似生怕被人听到,找他的麻烦,弄的一屋子人,都跟着安静下来,不再瞎打听。
“哎!好了,修整两个时辰,就能健步如飞了”
连续医治了两位后,伙计低着头进来送饭,接下银翊手里的活儿,一把按住不让他治的壮汉。
“老实点,放心,我的手法一点不比我哥差”
楼千漓跟着泠橼找有缘人渡仙去了,把他扔在千漓医坊不管,无奈之下,只能跋山涉水,来到人人向往的仙来域找银翊。
说来也是一把辛酸泪,以前没觉得跋山涉水需要多长时间,靠双脚也能很快到达,结果愣是走了十年,经历了多少坎坷,才来到银翊身边。
想想都替自己委屈,怎么就那么老实,以身作则,自贬下界受这份苦难,不知道都以为他是孝心使然。
“哎呦!”针扎错地方了,对方惊呼一声,吓得钟愁回过神来,又给人补一针。
“能不能行啊?不行让你哥来”
钟愁歉意的赔不是,摒弃杂念,接着给人缝合断臂,拿出一颗自制的丹药赠给对方。
丹药珠圆玉润,散发着令人通体舒畅的药香味,立马有人出高价,从断臂伤者手里购买。
“哈哈哈...丹药何其难得,不卖,想不到小兄弟会炼丹?刚才得罪了”
一颗丹药,就让满屋子的人对钟愁的质疑打消了,钟愁不骄不躁,转到下一位伤者前尽情的施展。
银翊在一边慢悠悠的吃着饭,脑子里却在想新收的义弟,本来是父子,天界去了几日再回来,换成兄弟相称了,多少让他不适应。
咚咚咚...
门外一阵敲锣打鼓,那是黑山客栈的老规矩,但凡,敲锣打鼓就意味着,有大批送葬队伍到达,提醒各位客官回房避让。
这不,三五个伙计一拥而入,二话不说抬着伤者回房,期间还分发各种辟邪饰物,给伤者佩戴。
“老子手上人命无数,未见过鬼长什么样,正好见识见识”
“客官说笑,宁惹大仙不招小鬼,小鬼难缠,客官也不想厄运当头,是吧?”
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倒把人劝住了,接过辟邪黄符随身带着,进房锁门,不理外面嘈杂的声音。
半注香不到的功夫,整个客栈除了伙计,再无其他人,紧跟着,一群哭天喊地,披麻戴孝送葬队伍抵达客栈门口。
日落黄昏,邪风吹眯了眼,昏黄的灯笼摇曳,后院“焚坑”前,一家老小跪地,给亡者烧些纸扎品。
统一服饰的抬棺人,按照何佳亿眠算好的时辰,盖棺封棺,孝子跪成一排过棺,送别亡者...
后院门打开,抬棺人抬着棺椁渐渐走远,前往一开始定下的墓葬地,到此,家眷亲朋止步,不让再送行。
“各位亲属,请随贫道去往“牌观”守孝,今晚就委屈大家,不能随意踏出牌观一步”
说话的道士,其实是个土人,跟着银翊从古堡城,来到这里做事的,包括牌观上下所有人,均来自古堡城。
“有劳道长带路!”
伤心过度的老妪,显得有气无力,需要儿女搀扶着去往牌观,故去的老将军是她夫君,战场上抬回来时,已然身中毒箭回天乏术。
“母亲,父亲死的冤枉,儿子即可返回,去问问...”
“住口!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不知道吗?”老妪强忍伤悲,反过来激励儿子“你父亲戎马一生,冀芃将军府,日后靠你了”
冀芃善钰点点头,纵然心中有再多的不甘怨愤,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提出,让母亲跟着担惊受怕。
牌观内,已经备有灵堂,灵位前摆满供果,以及两大筐纸钱,轩辕敛一甩拂尘,口中念念有词。
一家按照辈分跪下,轩辕敛手夹黄符一抛,黄符燃火落到铜盆中,点燃纸钱。
“静心守灵,本道退下了,记住,不可离开灵堂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