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长公主回慈寿宫来了。”
一瞬间,皇帝敛起了面上所有的温情暧昧,直起身形,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神色如常的回身道:“宜华回来了?”
来报信的小太监对刚刚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跪着回禀道:“长公主行到半路,听闻宫人道陛下往慈寿宫来了,便让人去知会了淑贵妃,又返程回来了。这会儿刚进了宫,正在偏殿呢。”
皇帝听罢,并未再看那石桌边上的少女,带着几个太监沿着小迳往园外行去了。
白露怔怔的看着他们远走的背影,平复着自己的心跳,直到人影已然全不见了,仍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呆呆的望着那小径的尽头。
陛下……她当然知晓他是谁,在几月前她见到他的第一眼,便上将这个高贵威严的模样记在了心里的。
“姑娘,你醒了,太好了,奴婢瞧您睡着了,本想给您取件外衫披着,正巧遇上长公主回来了,让奴婢过来喊您一同回正殿呢。”
白露回过神来,朝着那宫女淡淡的笑了下,什么也没说,跟着一同往园外走了出去。
到了侧殿门前之时,宫人说皇帝陛下也来了,长公主和陛下已经一同往正殿去了,让李姑娘回来后也过去。
白露于是又跟着往正殿去了。
进殿的时候,正厅的主位上已经坐了皇帝和太后二人,长公主坐在谷雨身侧,几人正闲聊着,谷雨半低着头不卑不亢的答着他们时不时的问题。
白露进了厅内,跪倒一一行了大礼。
长公主道:“这是杨姑娘同母异父的妹妹李姑娘,因着杨姑娘眼睛不方便,特意让她陪着一同进宫的。”
白露正犹豫要不要装作不识皇帝的身份,就之前的大胆行为请罪一番,可暗里偷偷看了下皇帝,他的目光只是在她的身上一扫而过,并未做多余的停留,似乎并不想与她多言,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
一个女人若是把自己姿态放的太低,只会令对方更不将她放在心上。眼下皇帝对她的兴趣还不够多,过多的攀扯只会让他厌恶自己。
“民女李白露,叩见陛下。”
皇帝淡漠的道:“起来吧。”
白露起身,小步行至谷雨的身侧站好。
虽说白露帮不了她什么,可谷雨这会儿仍感觉像来了救兵一般。前先她独自面对三樽大佛,一个个的带着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她,时不时还问这问那的,好在她眼睛看不见,不然光是心理压力都够她受的了。
赵太后先前与她一番对话,起初言语间虽是有些尖锐,后面倒是没有再为难于她,可谷雨才刚松了口气,又听下人来报,长公主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带了皇帝过来。
谷雨感觉自己好像刚经历了一场严峻的考验,仿佛是车轮战的面试,这全天下权势最高的几个人就站在她的面前,生怕他们宝贝着的大白菜容信被猪给拱了一般。
白露站至了她的身边,让她觉得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了。
赵太后其实一早看出了谷雨的不自在,只是白露还没回来,也不好让她自己走,如今瞧着白露进了门,便自然而然的道:“谷雨,你陪哀家坐了有一会儿了,想来也累了,让你妹妹陪着你去偏殿吃些果子点心吧。”
总算要解脱了。
谷雨起身一礼,道:“谢太后,民女这便退下了。”
两个姑娘行了出去,宜华长公主看向了赵太后,关切的问道:“母后,您觉着这孩子如何?”
太后却不急着回答,而是将目光放到了皇帝的身上,道:“陛下向来对信儿疼爱有加,哀家倒想先听听陛下的看法。”
皇帝朝着母亲谦和一笑,道:“母后说笑了,若论起前朝擢选能人志士,儿尚能说上几分,这女子是否贤良,还得是母后眼光透彻。”
赵太后也带了几分笑意,道:“哀家让你说,你说便是了。”
皇帝点头,道:“也好。朕瞧着这杨姑娘生的花容月貌的,虽是有些冷清,倒也有几分素雅的别致,若单论相貌,算是配的上信儿的。至于这性情,朕与她并没说上几句话,不过寻常人于帝王面前,总是难免战战兢兢的有些胆怯,这姑娘虽瞧的出也是紧绷着一根弦,可还算淡定自若,一应对答如流,小小年纪,倒是难得如此稳重。”
太后附和了一声,缓缓朝向了宜华长公主,道:“宜华,哀家方才私下与她对谈,也有如此之感。哀家与她谈起诗书史籍,杨谷雨虽不说有多深奥的见解,但皆能对答如流,言谈间也有几分自己的见地,瞧着也是认真读过书的。”
赵太后将两人聊的内容简述了下,又继续道:“宜华,从前你总想着给信儿寻个和他心意的女子做正妻,可你是否想过,合他心意的女子却未必是做正妻的合适人选。
为人正室者,贤明大度,端庄稳重,既要有能治理后院的雷霆手腕,又要有宽厚容人的贤者气度,为夫君操持家业,分忧解难,这些,才是正妻应有的样子。”
长公主默了一瞬,不由想到了之前与容信有过交集的几个女子,姑且不论那个出身烟花之地的花魁漫蝶,其他的几个美人大多也是上不来台面的,若细细算起来,这容信的后院还是空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