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头狠狠的磕了下去,周雄顿时额间红肿一片, 看上去倒是十分的情真意切。
周管家痛心疾首的道:“你这个不孝子,我和你祖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长公主此时心中已然是信着杨谷雨的了, 只是苦于无证据证明她的清白,周管家又是国公府中的老人,就这般不明不白的处置了他的独子也确是不妥。加上现下她也觉得有些累了, 便抒了口气,道:“便让人去那乡下问问也好,说来也不是麻烦事,便给你个明白。”
厅中的谷雨白露心下皆是一紧。
这个周雄反覆提及让人去她姐妹生活过的小镇问询,这般胸有成竹,仿佛当真有什么可疑之处等着来人去查证一般,显然不是随口一提。他背后之人定是已然安排好了对策,无论长公主派去的人怎么查,想来结果都定然是与真相相悖的。
然而长公主话已出口,两人这时若再出声说些什么,反而会显得可疑,好像真的做贼心虚一般。
可如何是好呢?
两姐妹正在心下思量着如何应对,忽听外间传来了阵阵木轮的声音。
“宜华,这是干什么呢?”
这声音缓慢温和,听上去已然有些上了年纪。众人齐齐朝着门边望去,来人坐在轮椅之上,正由下人推着进来,一身深褐色的衣裳,头上的发髻已然尽数白了,上面只有一支样式简单银制首饰。
她虽是有了年纪,可相貌间依旧带着高贵,慈眉善目的,手中执着用上好的黑檀木制成的佛珠,朝着在场的人尽数看了,最后目光落到了杨谷雨姐妹的脸上。
国公爷是孝子,宜华长公主对于这个一向不问世事的婆母也很是敬重,连忙几步行了过来,接过了下人的位置,推着她进了厅内,轻声道:“母亲,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辅国公容腾的生母,容老夫人。
容老夫人收回了目光,道:“前阵子来看病的大夫说,要我多晒晒太阳,今日里日头正好,我便让人推着出来逛了会儿,听人说你这里正‘热闹’着,就过来了。”
长公主将她推到上位处,又命了雪兰姑姑去帮着上了新茶上来。
容老夫人面上带着和善,打量了跪着的几人,问道:“这几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长公主略一停顿,她这个婆母一心向佛,从来不爱管这府里的琐事,便也没打算多言,笑着道:“有些小误会罢了,已然解开了,母亲不必多虑。”
容老夫人点点头,看向了谷雨,面带慈祥的道:“这位姑娘想来就是信儿那未过门的媳妇了,我还未曾见过,孩子,走过来让我瞧瞧。”
长公主也看向了谷雨,微笑着道:“杨姑娘,快过来让老夫人看看。”
白露走到谷雨身边扶着她,领着带到了老夫人的面前。
谷雨朝着老夫人福了身,礼貌的问候了。
老夫人和善的目光打量在她的眉眼间,半晌,缓声道:“真真是个好看的孩子,你小的时候杨夫人抱着你来过容府,我当时便瞧出了你将来会是个美人,如今看来,我的目光果然没错。
说起当年,你的母亲也是个十足的美人,你和她样貌倒不怎么相似,不过性子都是极沉稳的。”
谷雨垂头道:“多谢老夫人谬赞。”
说起杨夫人,其实也就是封建社会下挺常见的贤妻良母,与其说是沉稳,不如说有些懦弱,这也是为什么长公主几句话便说得她打了包离京了。
谷雨觉着若说性格,原主倒和杨夫人有几分像,至于自己嘛,他们总说她不争不抢,其实不过是那些她不想要而已,对于想要的,她当然不会轻易妥协。
就比如她现在想要的,就是有房有地,和妹妹白露两个人富足的生活。一边欣赏古代纯天然无污染的美景,一边自在逍遥无拘无束,最主要的,还是有钱花,有吃有喝有玩有乐,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这么想着,谷雨忽的想到了前世看书时的一段剧情。
那是杨谷雨去世后的事了,白露为了给姐姐复仇,曾想过将正室乔氏所做过的骯脏恶毒之事说与老夫人,当时便咬破了手指,在自己的巾帕上写了血书,託了老夫人身边的司晴送了进去。
老夫人不理会俗事,本是不肯看的,却不小心瞥见了那巾帕上绣着的花纹。已故的杨夫人娘家是开绣坊的,她曾在容府住过一段时间,虽然长公主待她不冷不热的,但和善的老夫人倒是极喜爱她随和的性子,当时老夫人身上的衣物,许多也都是自她手的。
而那写着血书的巾帕正是白露所绣,那绣法和针脚皆传承自杨夫人,于是这老夫人瞧着那熟悉的刺绣,思及往昔,心生怜意,便拾起了巾帕,看了那份血书。
谷雨琢磨着,这么看来,这老夫人是认得杨夫人的绣法针脚的,而今她不是刚好可以藉此自证身份?
这般想着,谷雨伸手自袖中取出了一方帕子,浅笑着道:“老夫人您与家母是旧识,谷雨有一不情之请。前几日我妹妹白露说她现下里已然将母亲的绣技学了个十成十,还帮我绣了方帕子。可我如今目不能视,也不知到底绣得如何,不知老夫人可否帮助看看这帕子上的绣法,是否和家母所用一致?”
“哦?”老夫人颇感兴趣的接过帕子,口中道:“这自然好。说起当年,你母亲的绣技独树一帜,我可是极喜欢的,只可惜……嘆。”说着,她抚着帕子仔细瞧了瞧,笑着道:“还真是一模一样,若不是你说,我要以为这便是当年杨夫人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