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挂到了当头,身上的衣物已然被晒干了,两人也再度行到了茅屋的前面。
说是茅屋,倒不如说是茅屋残骸。
屋顶已然塌了一半,墙体有的地方被水泡了开来,如今已经破败不堪,便是还未塌的那半边,也有些摇摇欲坠。
容信上下打量了下,道:“还好我们昨日没有停留在此,山洪应是也来过这里,瞧着房子坍塌的样子,应是比咱们遇见的那场山洪要严重的多。”
谷雨本还想在茅屋内稍作停歇,让容信去寻些草药来自己帮他上药,现下听了他的话,自然也只能作罢。
“不远处有条往山上去的小路,瞧着应是时常行走而成,想来顺着小路上山,便能遇上附近的猎户的,谷雨,你可还能行走,还是我们稍作歇息?”
谷雨论性情并不是什么娇气的女子,只是她自目盲后缺乏运动,实话说确实有些体力不济,不过眼下是逃难,他们必须在天黑之前寻到落脚的地方,她便是咬牙硬撑也要坚持下来。
点了点头,谷雨道:“无妨。”
容信打量着她额上的薄汗,累得略显红润的一张小脸,抿着嘴道:“你莫要逞强,这山路虽还算平缓,可到底不比之前的路好行。”
说着,容信抬头朝着山路的方向望了一眼,却是瞧见有一人背着弓箭,手中提着刚打好的猎物,正站在那儿打量着他们。
那男子生的虎背熊腰的,见着他们微怔了下。
没想到盼什么来什么,容信几个大步行至了他的面前,抬手一揖,与猎户客套了几句,也不知具体都说了什么,很快,便回身过来接了谷雨过去。
“谷雨,这位是方大哥,他答应了让你我暂时在他的住处养伤几日。”
谷雨跟着行了过去,朝着猎户深深一福身,道:“谷雨多谢方大哥收留之恩。”
多了个强壮的男子帮衬,两人上山的路好走了许多,好在这位猎户的住处也不算高,约着半个时辰,三个人便见到了猎户的家。
猎户的老婆正在屋子里做着饭,屋子的烟囱里冒着炊烟,阵阵米饭的香气传来,又饿又累的谷雨觉着,这可真是世上最好闻的味道。
那妇人听着外间的脚步声,手上还拿着切了一半的菜,笑着从门内行了出来,边走边道:“呀,今日怎的这么早便回来了。”
猎户将手中的猎物往地上一放,拆下身上绑着的弓箭砍刀还有绳子一类的工具,道:“我今日运气好,一早便遇上了几只好货,本想着顺着山脚再往别的山去看看,却正好遇上了这位公子,他受了伤,还带着一位姑娘,便先带他们回来了。”
那猎户的妻子一身的粗布衣裳,相貌也十分朴实,闻言缓缓敛了笑意。
两人的日子过的拮据,平日里自己吃饭都要算着省着,这下倒好,一下子多了两张嘴,她不免有些不满方猎户的自作主张。
容信牵着谷雨行在方猎户身后,这会儿也瞧见了猎户妻子的面色,几步上了前,客气有礼的道:“见过方大嫂,我与妻子去燕州寻医治眼疾,却不想昨晚在此处遇上了山洪,因着我背后受了伤,想借嫂子的地方休养几日,待伤好了,我二人即刻离去。”
谷雨一头黑线,这人的瞎话真是张口就来,哪来的什么妻子,说是兄妹不好吗。
容信天生一另好相貌,面如冠玉,目如朗星,虽是因着逃难而微微有些凌乱,看上去却依旧是一副公子如玉的好模样,配上他温和有礼的声线,那妇人一时竟是有些看呆了。
她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
其实猎户初见着这二人,也呆愣了一瞬,见着自己老婆看直了眼,那猎户也跟着道:“这位公子和他的妻子都是十分面善的人,娟娘,便收留他们几日吧。”
不得不说,一副好相貌确实更易打动人,本还有些不愿意的猎户妻子,瞧着容信一张讨喜的脸,又瞧了瞧他身后那引人怜惜的纤弱姑娘家,这拒绝的话在嘴边转悠着,一时也说不出坎口了。
上下打量了容信的仪表,她琢磨了下,这人瞧着不是官权之子就是富家子弟,若是她执意不肯搭救,当真出了什么岔子,这有钱人家怪罪起来,自己的日子只怕是也无法平静了。
好吧,就几日的粮而已。猎户妻子道:“行,那你带着你家媳妇跟着我进来吧。”
“大嫂,且等一下。”
方大嫂回过头来,不解的看向容信。
容信自怀里摸出了一块金黄的薄片,伸手塞给了方大嫂,笑道:“我夫妻二人在此叨扰,给两位带来诸多不便,这片金叶子,小小心意,还望收下。”
方大嫂傻了眼,瞪着眼睛盯着手中那片金叶子,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方猎户有些不好意思,朝着容信道:“这……未免给的也太多了。”
“不多,方大哥方大嫂肯收留我二人,便是帮了我们大忙,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还请二位务必收下。”
说话间,那妇人已经回过了神来,将手中的菜放到了一边,道:“我夫妻收了你们这么多钱,实是有些不好意思。这样,你们先进来歇会儿,我去镇上走一趟,买几样好一些的饭菜来。”
方大哥拉住了妇人,道:“你这一来一回还不得明天了,再说了,昨天发了洪水,镇上如何还不知呢,还是别去了,容公子和杨姑娘一天都没好好吃过东西了,你先挑有的做些来便成,等明日我再去打些好的猎物来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