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件事,谷雨心结又起。
容信这模样,真是令她越想越是担忧,从前她觉得小公爷瞧不上她,又因着有同情这一因素在,也没觉得他对自己的照顾有什么不对劲。
那日晚若说的那些话,就好似一记惊雷,一下将她霹懵了,越是细琢磨,越是觉得她说的对,一直以来,是她太漫不经心了。
如今察觉了,想要疏远了,偏又遇上这么个劫难,两人相依为命,逃难自然是要摆在第一位,这些爱恨情仇的也只能先放到一边了。
谷雨静默着暗自苦恼,容信久不闻她出声,抬头看了一眼,却是目光一顿,扔了手里的东西,起身便朝她走了过去。
谷雨听到脚步声,疑惑的抬起头,容信已经行到了她的面前,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带了些恼意,道:“你怎的衣服也不穿好便出来了。”
谷雨闻言抬手在身上摸了下,还真是,那粗布外衣不知何是松了,微微露出了右肩上一小片肌肤。
几下收了紧,谷雨道:“我自然是穿好才出来的,刚刚不还是好好的嘛,应该是我在这坐着的时候它自己松了,这怎么能怪我,我又瞧不见。”
容信见她因着目盲,手上的动作也略显笨拙,干脆伸手帮她拉了好,几下利落的将带子系了紧。
“这……不用你,我自己来就成了。”
容信这会儿已经帮她系完了,收回了手道:“让你自己弄,一会儿要是再开了可怎么办。”
谷雨本就因着两人的关系有些苦恼,这会儿见他亲近自己,本想与他拉开些距离,可一想自己如今无所依傍,又无法事事躬亲,两人真要是保持距离了,她估计寸步难行。
行吧,先这样,看容信这样子,已经起来干活了,想来是个恢复能力极强的,大概没几天他们就可以离开了。
容信回身去将那手杖复又打磨了几下,带着走了过来,执起谷雨的手塞给她,道:“你试试。”
谷雨本以为眼下条件不好,所谓的手杖也就是个寻常的棍子,没想到容信将上面打磨的十分光滑,木头的材质虽比不了那些名贵手杖,却也是极轻的,握在手里,大小,长度,无一不合心意,显然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小公爷,没想到你这般出身,竟还会这样的手艺。”
“这是自然,许之然都会的活计,怎么可能我不会。”
这都过去多久了,那支木簪都被他扔了,这个小气鬼还记着呢。
两人说话间,容信已然瞥见了外间的身影,回头望去,果然见着猎户夫妇连扛带抱的拿着许多东西行了进来。
容信起身迎了他们进来,二人给他们带了些从别处换来的鸡蛋,蔬菜,还有些猎物。
夫妇俩个将东西都放了好,方大嫂将米饭和菜下了锅,在灶台旁忙活了一阵,见着谷雨就坐在门边不远处,想着锅里的东西还要炖上一阵,便凑了过去与她聊天。
谷雨听着方大嫂讲述着日常的琐碎,平淡朴实的生活虽是辛苦却也是平静美好。
“我儿子在镇上的学堂里,也算是一等一用功的孩子了,教书的先生每次见着我,都要和我夸他勤奋。”说着,方大嫂的面上不禁浮起了一丝骄傲来。
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父母望子成龙的心都是一样的。
谷雨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道:“大嫂的孩子定是个好孩子。”
“那是,我还琢磨着,将来攒攒钱,给他送到应城里去读书,找个更有学问的先生。如今多亏了你家男人给的这片金叶子,我得好好的攒着,等我儿再大些,给他读书用。”
说着,方大嫂朝着谷雨挨近了些,面上是掩不住的好奇,目光在她姣好的面上瞄了下,道:“妹子,你家夫君一出手便是一片金叶子,肯定是大户人家出身吧。”
嗯,确实是,还是这大宣朝除了皇室外最大的那户人家。
“嗯,算是吧。”
方大嫂啧啧了两声,看着谷雨的眼神又是羡慕又是感慨,道:“哎呦,我说妹子你这命可真好。”
“嗯……其实也没什么好,他一张脸确是还能看看,可富贵人家也自有富贵人家的艰辛,大嫂,其实像你这样的生活也很好,真的。”
方大嫂哈哈的笑了两声,道:“妹子,你这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瞧你这夫君的相貌,可真漂亮啊,和画里的仙人似的,我从没见这么好看的人。更别说他还是个富家公子,就这条件,我瞧着就是太守家的女儿都有些配不上的。
可他偏偏只一心拴在你身上,又是给你夹菜,又是扶你进屋的,便是给你倒杯水,都要先自己试好了温度,啧啧,这么会疼人的夫君,可上哪找去。”
谷雨淡淡的笑了下,并未打算和方大嫂过多解释她和容信之间复杂的关系。
方大嫂本还想说她几句,忽的听着屋里传来了“咕嘟”的声音,似乎是炖着的鸡汤溢了出来,连忙起身又进了去。
……
方大嫂给二人做好了饭,因着要赶回另一个住处,夫妇二人并没留下来一同用膳。
两人如前一日一般在小屋里度过了这个下午,到了晚间,许是之前连夜赶路的疲倦还没完全散去,谷雨早早的便困了,打了个哈欠,脱了鞋子上了炕,伸手在炕上摸索着,想自己铺了被褥早点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