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点点头,坐回至桌边,看着他道:“那你可愿与我同行回京?我算了下,如今我眼睛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吃个十天半月的药,便无碍了。我这边好了,我们便一起回京,让国公爷为我主持解了婚约,我们便可以即刻着手去寻合适的位置了。”
“可是你是与小公爷一同出来的,留下他一人只怕……”
“出行前那会儿国公爷只说了让他护送我过来治眼睛,嗯……后来上了路我们两个说起这事时,他也说过眼睛好了便不会管我了。虽说现在过了些时日,可我要与谁同行,到底还是应由我自己做主的。
再者说,我瞧他挺乐意留在这儿的,只怕还不想这么快走,但我却不想再待下去了。我先问问你的意见,你若是愿意,等我好了,就去和他们姐弟两个商量。”
“只要杨姑娘愿意,我定护杨姑娘一路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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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过去了十来日,元思道长再次入府为谷雨复诊了一番。
谷雨的眼睛恢复的十分顺利,养了这些日子,日日里服着调养的汤药,如今已经尽数好了,药也可以停了。
送走了元思道长,武长麟便出门到军中去了,剩下几人则是行回至厅堂中。
容姗满面笑意的对谷雨道:“这可当真是好,昨日父亲母亲的信笺中还为此欢喜呢。”
谷雨见着眼下时机正合适,便顺着话题道:“说起来,我离京这么多时日了,如今眼睛也好了,国公爷和长公主那边还在等着,也是该回去了。”
容姗眼神微顿,悄然瞄了一眼身侧的容信。
她这弟弟,还想着将人留在燕州,二人独处一段时间呢。毕竟回去了,退婚一事许就要提上日程了。
虽说半路冒了一个唐淮屿出来,可信儿已然修书了一封进京,也不知寻了些什么理由,想来用不了多久,这位唐二公子便会收到催他回京的家书了。
如今唐淮屿还没走呢,她怎的就要走了。
果然,容信抬目望了过来,道:“谷雨,我与五姐许久未见,这次想在这里多留些时日。”
容信果然是做着与她同行的打算的。
谷雨本还想着如何开口,倒是正好借着容信的话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嗯,小公爷与容将军姐弟情深,确实该好好团聚一番。不如……我便同唐二公子先行离开吧,正好他如今留在此地也无事。”说着,她还看了一眼边上的唐淮屿。
这……信儿的心上人要跟别的男子离开?
容姗下意识的朝着容信看去,只见他微低着头,面无表情,神色晦暗不明,似是淡然处之,又似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容信的心好似因着这一句话而沉入了寒潭之底,明明是盛夏时节,周身却仿佛凝结了一层冰,冷得他全身紧绷,连呼吸的力气没有了。
他想问她,我们的婚约还在,你便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抛弃我了吗……
可是他却问不出口,他怕听到敷衍的藉口,更怕听到她真实的心声。
谷雨微有些心虚,并不敢去看容信。
而她身侧的唐淮屿也并不好过。
打量着容信渐渐阴沉下来的面庞,饶是谷雨的说辞合情合理,唐淮屿仍是难免泛起几丝歉疚。
他毕竟不是那么的磊落,也无法问心无愧的说,他与谷雨同行,仅仅是顺路而已。
父兄自小便教他,礼义廉耻,他向来将清白端正几个字看得比性命还重要。
可他明知她与他人尚有婚约,却仍情不自禁的追到了这里,听闻她要与他同行,明知该避嫌,却是怎么也无法让自己说出拒绝的话。
容姗看着面前三个人都微微有些低落,轻嘆了一声,倒是有了一个好主意。
伸手拉过谷雨到身前,容姗微笑着道:“谷雨,其实今日除了你眼疾痊癒之外,还有一件喜事。”
容信那边静默着不发话,谷雨心下还乱着,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思,勉强笑了下,道:“是何喜事?”
容姗伸手抚上小腹,面上难得带了许女儿家的羞怯,喜道:“我这几日本就有些疑心,正好道长来为你诊治,我便让他顺便帮着把了把脉,果然……我有孕了。”
谷雨微张了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贺喜道:“恭喜容将军了!”
唐淮屿抬也跟着起头来说了恭喜。
容姗微红着面庞,又道:“我如今不便去军营了,自己在这府里养着也是怪无聊的,偏这府里也没个女儿家陪我说话,谷雨,你可愿再留些时日?”
谷雨听闻怀孕初期最是难熬,武将军有政事在身无法日日在家,容姗确实是有些孤单。
在燕州的这些时日,容姗夫妇一直对她很是照料,如今她也理应留下陪伴容姗。
“好,只是我可能无法停留太久,毕竟京中那边……”
容姗笑道:“放心,我会修书给夫君的妹妹邀她来府上住一阵的,正好她原本也打算过些日子来做客,你便陪我至她来就是。”
一直沉默的容信仿佛才从那一阵酸涩中回过神来,偏头看向了一边的唐淮屿,目光凛然,冷冷的道:“既然谷雨要留下陪同我五姐,那唐二公子,你只好自己先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