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爷略作思量,道:“我既是已开了口,又哪有撤回的道理。最多暂不再提及此事便是,只是谷雨若是前来表明认父的意愿,我自然要信守前言认下她的。”
今日容信的态度已然十分明确,即便是与父亲为敌,他也要阻止此事。如若国公爷当真认下谷雨,只怕要父子反目,这府里定是要掀起一翻波澜。
眼见着母亲满面愁容,容婷劝解道:“母亲不必过于忧虑,谷雨这孩子是个有主意的,我觉着她倒未必会急着答应认父。等哪日我再过来,和谷雨闲聊几句探探口风。”
“唉,我如何不忧虑,信儿这孩子一片痴心,这解除婚约一事,明明自己心头滴着血,却还要成全人家的心愿。嘴里说着不用他人插手,可我瞧着信儿一颗心为着人家,一味的退让,最后怕是要落得一场伤心。”
容婷倒不似长公主这般悲观,温声道:“信儿可不是这般软弱之人,情爱或许令他迷了眼,可倒不至于失了智,他退让也好,逼进也罢,想来都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我觉着,这婚退了也好,没有了前尘往事,信儿重新追求人家,也许反而轻松。”
“其实若是谷雨当真没能进咱们家门,也许未必不是件好事。从前太后与我说了许多,我满心相中了谷雨做儿媳,现下里想来,谷雨这孩子外柔内刚,主意正,信儿又过于痴恋她,当真娶了进来,还不将信儿拿捏的死死的。”
容婷一笑,道:“我倒是觉得这样挺好的,咱们信儿处处都好,要说缺点,大抵也就是自小便样样出类拔萃,小小年纪风头过盛,有些轻狂恣意。如今让他栽个跟头,从此多了一个治得住他的人,于信儿而言,也是有益处的。”
……
马车先行到了唐府门口将容婷送了回去,才徐徐赶往国公府。
虽是只在唐府门前停留了一瞬,容信依旧紧绷了唇角,暗里瞧了谷雨一眼,见她神色如常,似乎并未想起在唐府里的某个人,才稍作安心。
行回了国公府时,已然过了午膳的时分,国公爷夫妇才下了马车,便听下人来报说是皇帝不久前到访过,在府里坐了会儿不见他们回来,便离去了。
问了下人,也不知晓皇帝来的意图。
夫妻二人商议了下,准备让国公爷稍作休整,简单用膳后便进宫面圣。
厨房很快便做了些快捷方便的菜餚端了上来,长公主想着儿子也没还吃饭,便让下人过去唤了容信过来一同用膳。
一家三口坐了下来,容信心绪不畅,也没怎么吃,长公主见状,伸手去夹了点凉菜给儿子递过去,道:“夏日里炎热,吃点凉菜最是爽口,信儿,你尝尝这个,是府里厨子新学的菜式。”
容信谢过母亲,依然没怎么言语。
午膳过后,国公爷由长公主亲自服侍着换了身衣裳,正要走出前厅,眼角瞥见儿子依旧立在厅内,半垂着头,神情怔怔的,心下思量着,到底还是行了过去。
至容信面前站定,国公爷嘆了一声,道:“信儿,想来你也知晓,谷雨乃我故人之女,她的父亲于我有救命之恩,我绝不容许任何人欺凌于她。所以,为父还是要告诫你一句,你若非真心,便莫要撩拨于她,否则,我这个做父亲的第一个不能饶过你。”
容信抬眼看向国公爷,目光灼灼,忽的一掀衣摆,极为郑重的朝着父亲跪下了。
“我容信对天起誓,对杨谷雨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鑑,如所言有半分虚假,叫我容貌全毁,仕途尽丧,百病缠身。”
一边的长公主闻言一急,上前要拉起儿子,道:“信儿,你便回你父亲是真心便是了,说这些吓人的话做什么。”
容信却是安抚的在母亲伸来的手上拍了下,并未随着她起身。
国公爷也是没想到儿子竟然立下这样狠绝的誓言,放下心的同时又隐隐生起了别的担忧。
自家儿子这般深情,可谷雨全不为所动,只怕这一场痴恋,最终未必能修成一个好的结果。
这两边,一边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一边是恩人唯一的血脉,手心手背都是肉,若是落得两败俱伤……
容信抬头看向国公爷,带了些绝然,一字一句清晰的道:“父亲,恕儿子无礼,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些大逆不道,儿子先向您赔罪了。”
长公主立在父子二人的边上,微微惊讶的看着儿子。
“父亲,您不能认谷雨为义女。因为您的儿子对她存了男女之情,而这份情,绝不会因着任何外界因素而改变。即便她成了您的义女,儿子也不会放弃,外间都说儿子性情跳脱恣意,甚至有人说我是个纨绔子弟,而今在谷雨这事上,儿子倒是当真想做一回蛮横之人。
如果您不想将来子女乱了人伦,成为朝堂里,甚至是天下间的笑柄,就请您不要认谷雨为义女。我爱她敬她,您不认她,我也愿意慢慢的打动她,等着她接纳我的那一日,可您若认下她,就是强行断我的念想,儿子自认从不是什么软弱易妥协之人,我绝不会认命,只怕儿子不孝,要让父亲蒙羞了。”
此言一出,国公爷猛的一巴掌便甩了过去,这一掌力气不小,那一张如玉一般清秀俊俏的面容被打得偏向了一边,瞬时便红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