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信擦拭的动作一顿,带了几分不解,道:“我这样不好吗?”
“嗯……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是感觉怪怪的,就好像我在学白露说话一般,你今天言谈举止都和以往十分不同……有点像别的人。”
容信垂下了目光,盯着手中的毛巾出神的道:“温和有礼,善良宽厚。如果我说我也可以变成这样,你……会不会有一丝可能喜欢我?”
谷雨怔了一下,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怪不得他今天穿着素雅的衣裳,又勉强自己和她一同饮苦茶,言谈举止皆□□风,与他以往强势张扬的作风全然不同,原来是还记着当时她那随口一言的八个字。
谷雨移开目光,淡淡的道:“你便是你,干嘛要改变自己的性情,这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小公爷大可不必强令自己变成另一个人的。”
容信极淡的笑了,道:“在你心里,我也是有优点的吗?”
谷雨用力的点了头,真心的道:“这是自然。你生的好看,又聪慧果敢,能文能武,还曾经豁出性命来保护我……”
谷雨说了几句,看着容信眼中光芒四起,忙收了话头,又道:“小公爷是自小在赞美中长大的,想来小公爷有哪些优点,自己已然是瞭然于胸的,我便不多话了。”
语毕,谷雨朝着院里看了眼,道:“我看外间的雨已然小了很多,一会儿司晴带了姜汤回来,小公爷饮下了,便赶紧回去吧。”
容信抬了目光凝视着她,道:“你要赶我走吗?”
“不是我要赶你走,是你现下的情况,最好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再换身干净衣裳。”
“那我在你这洗,不是更方便?”
果然,卸了装出来的这层温和无害的表皮,这人的内里还是那只为了吃一口肉而百般难缠的黑心狼。
嗯?不对,她才不是肉。
谷雨吸了口气,停了脑中的胡思乱想,无奈的剜了他一眼,道:“哪里方便了,你一个男子,在我和妹妹的住处洗澡,这合适吗?”
“这里是我家,我在家中洗澡,不合适吗?”
谷雨实在是败给他的厚脸皮了,在屋内转了两圈,才道:“容信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容信这会儿已然收了之前学着唐淮屿的样子装出来的口吻动作,又复了原来的神情,扯了一边的嘴角落出了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来,轻道:“我自然是很成熟的,不信,你来试试?”
“你!”谷雨被这带着调戏的话语弄得面红耳赤的,一跺脚,道:“姜汤你也别喝了,现在就给我出去。”
她就不该一时不忍放了这头狼进来。
容信收了面上的笑意,玩笑后也担心谷雨当真与他置气,一边悄悄打量着她的神情,一边小声道歉道:“是我说错话了。”
谷雨坐到离他稍远一些的椅子上,对于这位死缠烂打就是不肯放手的小公爷也是没了办法。
“小公爷,你这样真的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坦白说,我们的癥结并不在我喜欢不喜欢你之上,而是在我根本不能喜欢你。所以你再怎么用心,都是无用的。”
容信渐渐凝了面色,表情肃然的看向了她,挑了一边的眉,道:“……你不能喜欢我?”
深吸了口气,谷雨坦诚道:“是,我不能喜欢你。小公爷识得我有一段时间了,燕州一路往返你我二人几乎日日相对,我的性子,小公爷也是明白的。
我虽不愿过着贫穷的日子,可也不是贪恋富贵之人。对于我来说,比起国公府这样豪华的生活,我更想要平常安稳的日子。我厌恶勾心斗角,也不想做什么大度贤良的当家主母,我不想每日算计着过活,也不想靠讨好夫君来获得一席安身之地。”
容信不过思虑了一瞬间,便极其认真的回道:“容家只有我一个子嗣,家中长辈也只父母二人,你若嫁进来,既无兄弟争夺爵位家产的复杂局面,也无妯娌间的琐碎杂事,平日里也只有父母在。我父亲宽厚你已然知晓,母亲出身皇室,教养德行皆承自宫中,虽是紧张了我些,却也不是苛待儿媳之人,更何况是我心尖上的人。
至于外间的人和事,正如我知你,你也是知晓我的,我向来不关心外间那些无关紧要之人,我如此,你也自然如此,是以,何来勾心斗角一说?”
容信目光如炬,虽是全身湿透,可话语间却是仿若含着火焰般炙热。
“至于大度贤良,人人都道我容信恣意轻狂,我的夫人,又何需做什么大度贤良之人!何况我自心上有了你,一路崎岖险阻,历经风霜,好不容易有一日得偿所愿,自然不会另纳他人进府,此生只你我二人足矣。
既是这后宅之中只你一人,又何需算计过活,至于讨好夫君……”说着,容信轻笑了声,道:“什么操持家务,什么相夫教子,我容信从不畏人言,我的女人娶进来就是用来疼的。何况你是我父恩人之后,如若嫁入了我容家,只怕到时是我来讨好夫人才是吧。”
谷雨被这一段话说的毫无反击之力,容信句句在理,似乎从前她的百般顾虑,在他这短短几句话里尽数被解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