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一时哑然, 这一系列的事情皆是出乎她所料。
她本以为, 这许会成为一场交易,她给他一直以来想要的,作为交换, 他出手相救, 保下白露的性命。
却没想到, 容信却不愿让这一场交易玷污了他纯粹的感情, 还负气说了这一番狠话。
容信不肯出手相助,谷雨当真是有些慌了, 又被这般冷嘲热讽了一番,心中委屈和急迫交织在一起, 终是再次流下泪来。
“你怎么说我都好,若是恨我从前待你绝情,便是打我一顿也成, 只求你……能救救我妹妹,这是一条人命啊。”
容信看着面前眼泪模糊的女子,纤弱单薄的肩轻颤着,向来坚强倔强的她难得露出了几分女儿家的脆弱。
她本就是宁静淡然的相貌,如今带了泪光,配着一袭洁白的衣裳,仿佛是一朵被风雨狠狠欺负了的小白花般,令人心生怜惜。
容信的目光渐渐柔软了下来,面上的冷漠再也端不住了,无奈的长嘆了一声,伸手扶上了她的肩膀,将人带入了怀中。
“快别哭了,我……最看不得你哭。你说的没错,我恨死你了,恨你总是欺负我,让我伤心。我想着定要让你也尝尝这摧肝断肠的滋味,才说这般话的。”
说着,他带了些无可奈何,轻道:“可是现下里真的看到你这般满脸泪水,我却半点也痛快不起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惩罚谁……”
容信的怀抱已不似从前那般结实温暖,这一场大病令他纤细了许多,揽在她肩上的手也有些无力,谷雨不由愈加伤感,眼泪开始流了便止不住了。
容信安抚的在她背上拍了拍,任由她将自己的前襟哭湿了一小片,才半开玩笑的道:“我如今身上没力气,换衣服十分吃力,你若再哭,可要负起责任来帮我换好了衣裳再走。”
谷雨这才发现她光顾着自己哭的尽性,竟把人家衣裳都哭湿了,连忙起了身,努力平复了情绪。
容信原先故意摆出来的那一副冷漠疏离已然尽数撤了,他自怀中取了块帕子出来,轻柔的帮她拭了眼泪,十分平和的道:“谷雨,不是我不肯帮忙,只是这件事我若出面,也只是能解决一时,如若被你们姐妹言中,这一系列事情的背后确是淑贵妃所为,依着她的性子,既做出这样的事,必还有后招,也许到时候,便不会如同这一次般给你们留后路了。”
谷雨心下也明白,无论想什么说辞,其实也都是可以破解的,若是有心人想要加害,自然可以再寻其他缘由再次发难。
即便是容信同意再与她订亲……只要婚约一取消,那眼前的困局也还会再回来,毕竟谁也不能确定,之后皇帝和淑贵妃会不会真的将白露这个人给忘的一干二净,难不成她要和容信一辈子绑着个婚约不成亲吗?
似乎确实没有什么万全的法子,能够令事情彻底的解决。
容信将沾了泪水的帕子在边上放了好,缓了片刻,似是下定了决心,伸手握住她的,目光真挚的凝视着她,认真的道:“谷雨,我们成亲吧。”
语毕,他细细的观察了谷雨的反应,见她似乎有些怔忡,又解释道:“我承认,这确实有些……趁人之危,可这是如今最为稳妥的法子了。谷雨,我一生只求你一人,也会尽一切所能待你好的,只求你……也对我好一点,一点就成了。”
谷雨脑中微乱,一时并未言语。
与容信成亲,这个建议之前容娴也提过。
只是彼时谷雨想着,其实要解决问题也未必是非要成亲不可,容信在皇帝面前十分说的上话,随便他找什么理由,像是继续借着命数一说,说是白露克夫也好,只要让皇帝打消了念头便是了。
实在不成,也可以先订亲,只要重新有了婚约,皇帝便也重新有了顾忌。
可是这一刻,她重新审视了自己的这些想法,深觉容信所言甚是,除了成亲,其他的路子都不牢靠。
只有成亲是定局,成了亲,白露便是皇帝甥媳的妹妹,无可更改,她与皇帝从此再无可能,淑贵妃也不必再忌惮于她了。
何况……经过今日这一遭,看着容信为她遭受的种种磨难,还有他的一腔深情,谷雨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动摇了。
晚若说的对,真情难求,在这个男权社会中,容信已然尽可能的给了她平等,许是受了他恣意狂妄的性子影响,他从没要求过她守什么礼教,什么侍奉夫君,什么以夫为天,在她这里都是不存在的,相反,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为她退让。
也许,嫁给他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看着她一直沉默不语,容信嘴角带了一抹苦涩,眼中的光芒缓缓熄了,渐渐的松开了手,有些颓败的靠了回去,轻笑了声,道:“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便是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
“我愿意的。”
极轻的女声柔软而坚定,容信起初怔了下,整个人都定住了,一瞬间,他便被惊喜埋没,可还没来得起露出喜悦,又不禁泛起几缕恐慌,仿佛是担心自己过于期待而出现了幻听,目光中带了几许不确定,望向了谷雨。
谷雨回视着他,在他忐忑而期待的目光中,再一次清楚的道:“我愿意嫁给你,只是,我还有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