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昨夜花鸢姑娘与那位她所谓的江湖朋友的兵器,便正是这两样。
他原是没有往王妃处想,直到今日京城传出楚府现凤凰花时,他才猛地惊觉,昨夜露在外头的那双眼睛与王妃极为相似。
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亦或者说,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而这个答案让他震惊无比,是以他才亲来求证。
昨夜那位姑娘肩背处受了重伤,若王妃安然无恙,那便是他认错了,可是...
王妃恰在此时染了风寒,而王爷在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不惜说谎也要将王妃撇干净,是不是代表着王爷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仍然选择保护王妃。
景白安停住脚步,微微抬头闭上眼。
这真是一个很不好的真相。
须臾,景白安缓缓睁开眼。
曾经的一幕幕再次在他脑海一一划过。
京城血案锦衣卫沿街排查,姑娘因受惊眼眶微红,睫毛上挂着要落不落的水珠,瞧着格外惹人怜惜,轻而易举让她逃脱嫌疑。
昭河府尹惨死,她恰在昭河与洬江的交界处救下摄政王。
洬江官道上,大雨瓢泼中杀人无形,她彼时在荔枝园心悸发作,摄政王回庄子取药无法作证,可荔枝园与官道距离虽说不算远,但一个不会功夫的姑娘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杀完人又返回,所以他再次将她排除在外。
他捡到药瓶质问她时,姑娘委屈害怕的模样历历在目。
多重巧合必有古怪。
每次案发时她都在排查之列,原先不怀疑,是因为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无论如何,她也无法一击砍下人的头颅,可昨夜...
她的剑上挂着血珠。
『我见到了好多美人,其中有一位虽背对着我,但以本太孙多年的经验来看,那必是绝世美人』
『美人伞?没看见啊,那些美人撑的都是寻常油纸伞,没见哪把伞上画着美人,对了,那位绝色美人撑的是一把红色油纸伞,与那殷红的披风配极了』
『唉,不知道还有没有缘分再见着她,也不知她到底是何容貌,呀,王叔那时正在桥中央,定加过她的脸,我得去问问王叔,那美人儿到底长什么模样』
景白安唇角划过一丝嘲讽的笑容。
他原还觉得那京中第一纨绔能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呢,眼下才知愚蠢的是他,太孙殿下当初就已经将凶手告诉他了。
楚府刚入京城那会儿,他便听太孙抱怨过,说什么当初在桥上看中的美人却被摄政王抢了先。
所以,王妃就是太孙殿下当时所说的绝世美人。
风江楼下拱桥上,那可是第一案发现场啊,他竟然完全没把太孙殿下的话放在心上。
恰此时,天空落着毛毛细雨,寒气入骨,景白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出了青砖红墙街,一路上便开始有人撑伞而行,景白安随手在一个摊位上买了一把伞,漫无目的的走着。
数道撑着伞的身影与他擦肩而过。
红伞,红披风,美人伞。
电光火石间,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一闪而过,景白安停下脚步,面上有了裂痕。
红伞,红披风,可不就跟风江楼那血一般颜色么。
近身杀人难免沾上血迹,而红色,恰好是最佳的掩饰。
美人伞,呵,若他所料不错,死者所指的恐怕不是一把伞。
而是,美人...与伞!
这是死者在告诉他,凶手是美人,凶器是一把伞。
偏当时他们所有人都误解了,四处排查一把有美人图的伞。
雨越下越大,景白安立在街的正中央,迟迟没有挪动一步。
若最后这一切的真相都如他所料,那么他该如何。
还是如以往一般铁面无私的将人捉拿归案吗?
这是景白安第一次踌躇,第一次陷入两难之境。
至今为止死者不是贪赃枉法之人,便是暗地里犯过不少恶事,平心而论,他并不愿意缉拿凶手。
当今朝堂看似平静,实则已开始瓦解,天子不问朝政沉迷道法,可身子已是不大好,太子假有虚名心狠手辣,贤王暗中养兵,意图谋反,朝中臣子一大半已选择站队。
这天很快就要变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介时不论谁赢,京城都将是血流成河。
而到头来受苦的还是百姓。
如今放眼整个朝堂,一心为民,一心护佑云宋的人已经不多了,而摄政王是站在最前方的那一个。
不论是边疆战事,还是朝堂尔虞我诈,好像只要有摄政王在,一切似乎就都能平息。
他傅珩光立在那里,就是很多人的定心丸,亦是百姓的希望。
他真的要在这个时候将摄政王护若珍宝的人视为凶手吗?
这时候的景白安并没有找到答案。
他的职责不允许他包庇凶手,可作为景白安,他不想与傅珩为敌。
所以他选择了沉默,选择了暂时逃避。
这天的雨出奇的大,风也格外的寒凉,竟让一向硬朗的锦衣卫指挥使染上了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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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府
楚之南与楚夫人面上都不大好,虽极力掩饰,但仍能窥见些许苍白。
傅珩斟酌半晌,终还是道,「外头传言所说之人,可是婈儿?」
楚之南与楚夫人闻言脸色大变,却半晌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