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惊雁沉默着,手指慢慢地蜷了起来。
自从宋玉兰进了孟家,孟惊雁妈妈的照片就一张都没能留下,这个家里到处摆满了孟玉昆和宋玉兰母子的合照,零星夹着一两张孟惊雁的照片,就好像从来没存在过另外一个女人。
这么多年过去,孟惊雁甚至有些想不起来妈妈的长相,大多时候只是一个温柔模糊的影子。
但这不代表他不想她。
孟惊雁沉默了几秒,把院子大门打开了。
宋玉兰进了门,像是从没和孟惊雁有什么龃龉似的,热切地跟两人打招呼:「一看聂总就把我们惊雁照顾得周全,气色真好。」
孟惊雁懒得跟她绕些没用的圈子,直接向她伸出手:「照片呢?」
宋玉兰好整以暇地託了托头发,又挤出一个假笑道:「好久没回这老房子了,我看收拾得蛮利落,你们俩住着还习惯?」
孟惊雁看得出来宋玉兰是憋着事呢,不说出来她是不会把照片交给他的,索性抄着手跟在她后面,等着她把戏做完。
孟宅很大,宋玉兰居然还装着一副女主人的架子,跟汪逸笙指点着,一会儿是「儿子呀,你还记得那架鞦韆吗?你小时候和哥哥一起做的」,一会儿是「原本说给你们俩弄一个双人房联络感情,可是那时候你哥哥就有性格,说什么都不肯呢。但是我们都晓得,你哥哥最懂得让着你,什么吃的玩的都惦念你。」
她絮絮叨叨地讲个没完,把孟宅绕了一圈,简直把孟惊雁和汪逸笙说成是兄友弟恭亲如手足,说得孟惊雁又是一阵阵反胃。
最后宋玉兰甚至给自己泡了一杯茶,还自顾自地客套着:「都是自己家里人,我们自己来就好。」
等宋玉兰母子终于坐定下来,孟惊雁是在懒得和他们废话,直接问道:「你要开什么条件换照片?」
宋玉兰这才慢悠悠地拨开手拿包的搭扣,从里头拿出一个自封袋来:「都是一家人,雁雁别把话说得这么外道。」
孟惊雁知道宋玉兰此行一定没安好心,但他的目光就是忍不住地被桌子上那个薄而透明的自封袋吸引。
那里头大概也就两三张照片,自封袋有一点起皱了,只能隐约看到顶上一张,上面的年轻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很小的孩子,虽然看不清面容,但能看出女人和孩子都在笑。
聂还林挨着孟惊雁坐下,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他背上,面朝着宋玉兰母女,全然是公事公办的口吻:「宋女士和我们不是逢年过节请客送礼的关系。但既然您有这份心意,也不妨说说想要什么回礼。」
这话虽然说得漂亮,但其实和孟惊雁说的是一个意思,都是在问宋玉兰在打什么鬼主意。
果然宋玉兰就是得用这种语言才能沟通,她把照片朝着孟惊雁推了推,猫眼绿的美甲上闪出狡黠的光泽:「这是礼物,哪有什么条件。」
孟惊雁几乎用尽浑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立即去拿桌子上的照片,因为他知道那还很可能是陷阱。
宋玉兰呷了一口茶,轻轻把茶杯放下,饶有兴致地把孟惊雁打量着,轻声问道:「不过呢,除了叙叙旧,我还想跟雁雁说件事体。」
孟惊雁抬起眼睛来,等着她的下文。
「你晓得呀,这房子我也住了不少年,虽然后来和孟家的缘分尽了,但感情还是有的呀。」宋玉兰轻轻地蹭着齐整的指尖,轻声说道:「我也知道现在房子算在聂总名下了,但你俩总归是一家,我就想来讨个人情。你们把房子让给我,价格嘛,都好商量的。」
「你休想!」孟惊雁「腾」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双好看的眼睛里饱含了恨意:「你把孟家害得还算不够吗?居然还敢觊觎孟家的房子!从我家里滚出去!」
宋玉兰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恨意,继续慢悠悠地说:「雁雁,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你看,你和聂总在一起了,嫁妆就是一屁股债总不体面呀。五十个亿不好凑,所以当时逸笙也没办法替你挡这个人情。现在我呢,可以拿得出六十亿,五十亿抵给聂总,多出来的十亿就当是我给你添的嫁妆,好不好的呀?」
说完她看了看孟惊雁的脸色,又看了一眼聂还林,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不要意气用事,现在你和聂总在一起了,虽然不缺钱花,但也要不得吃住都用人家的呀。有点积蓄也就有点底气,我是过来人,总是比你多少懂一些。我……」
「不需要。」聂还林冷淡地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把孟惊雁又朝着自己揽近了一些:「这所房子一直都在他名下,不存在吃住都我出的问题,我们家里也不缺那块儿八毛的。而且这所房子对于惊雁远比对你来说要重要得多。」
先是照片,后是宋玉兰一番令人作呕的言论,孟惊雁想努力保持着理智,可是怒火还是一股一股地朝着头顶窜。
他站起来扯住汪逸笙的领子就往外拉:「给我出去,你们这种噁心的人没资格进孟家的大门!」
汪逸笙原本碍着聂还林在场大气都不敢出,现在见孟惊雁动手也就撕破脸皮道:「孟家孟家,你早就没家了!你不过也就是个omega,嫁了人也就不姓孟了!我们给你个出路,你别给脸不要……」他比孟惊雁壮实不少,眼看就要占了上风。
聂还林大步走过来,一把拎起汪逸笙的领子就往外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