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猜，洛熙荽也能知道洛修在和谁打电话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还能幼稚得宛如一个幼儿园小朋友，也只有在她老妈面前了。


    洛熙荽走近，忍不住大声地咳了一声，洛修的声音立马变得低沉正经。


    “嗯，七岁刚刚去洗澡了，她下午才回来的……”


    “你要和她说话吗，我把电话给她……”


    “七岁，你妈要和你说话……”


    洛修板着脸把手机递给洛熙荽，但其实，他在洛熙荽面前的冷酷形象，在她记事起就崩塌了。


    “喂？”洛熙荽接过手机，率先打了个招呼。


    洛修在旁边忍不住小声哔哔：“喂什么喂，她是你妈！”


    洛熙荽：“……”


    “妈？”洛熙荽又喊了一声，沉默的手机里才有了声音。


    “嗯，回来了”


    沈如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语气倒是和洛熙荽一样的波澜不惊。


    洛熙荽淡淡地嗯了一声。


    其实年龄越大，她就越感觉和她妈没有什么话讲。而且沈如君又忙，一个月也见不了几次面，久而久之，洛熙荽和沈如君的感情也变得非常淡薄了。


    在这一点上，洛熙荽倒是非常佩服洛修，他是怎么做到一年到头和沈如君聚少离多，还能那样爱着她的。每天都像新婚夫妻一样，肉麻的打电话、视频，也不嫌腻的慌。


    关键是，有时候那两个人对话的肉麻、恶心之程度，连洛熙荽这个亲女儿都听不下去。辣耳朵。


    “那你这次是放寒假了吗？过了年以后，几号上班？”沈如君在那边平淡的问着。


    洛熙荽认真的回想了一下老王说的收假日期，然后答道：“下个月13号。”


    “嗯……那还不错，有一个月的假……”


    母女两的对话再次陷入沉默。


    “妈……”


    “七岁……”


    母女沉默过后又同时开口，然后同时尴尬的停住。


    沈如君：“嗯，你先说。”


    “妈，你现在在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听到洛熙荽这句话的沈如君，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回到了洛熙荽小时候。


    洛熙荽刚上小学的时候，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给她打一个电话，问她在哪，什么时候回来。


    而沈如君的回答永远都是在出差，两三天之后才能回家。


    每当她这样回答之后，电话那端就会传来长久的沉默，沉默到她都以为洛熙荽是不是把电话挂了的时候，沈如君才能听到洛熙荽小声的、失望又无奈地一句“哦”。


    小孩子失望的神色，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可是那时的沈如君只能心里一阵绞痛，然后给她带很多漂亮的礼物回去，却连许诺陪她一晚的约定都做不到。


    回过神来，沈如君很快地答复她：“晚上十二点多才能到家，公司里还有点事情，我得处理一下。”


    “好吧。”难掩的失望语气。


    沈如君在那边哭笑了一下：“明天可以在家陪你和你爸一天。”


    “真的？！”


    洛熙荽话音里的欣喜，隔着屏幕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嗯，真的。”


    “哈哈哈哈哈哈好啊，我这就告诉老爸！”


    电话挂断以后，父女两都是异常高兴激动，然后在大厅一边下围棋，一边等沈如君回来。


    沈如君到家以后，见到的就是两只打着哈欠却还不去睡觉，非要强撑着下围棋的大小两只瞌睡虫。


    “干嘛不去睡觉？”沈如君皱眉，看着他俩。


    “不睡不睡，想等妈妈回来说话！”


    洛熙荽突然撒娇，让沈如君有些不习惯，向洛修瞟去探究的眼神。


    洛修心领神会，然后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洛熙荽今天是怎么了。


    沈如君只能去泡了三杯咖啡，然后端过来陪着父女两只瞌睡虫聊天。


    洛熙荽迷迷糊糊间又滑到了地毯上，双手撑在沈如君的膝盖上，打了个哈欠，意识混沌，但还是觉得有些开心地扬起脸看着她。


    洛熙荽眯着眼，抬起头只看到明亮的灯光，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沈如君在她心中的形象，早就和大厅里这个明亮的水晶灯划上了等号。


    “爸妈你们知道吗，我今年打比赛，拿到了冠军！虽然不是第一次拿冠军，但是这次拿的时候，感觉格外激动！”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好像划船比赛，要所有人一起努力地划，要一直一直划，才能超过别人最先到达终点。”


    “真不容易啊……有时候打着打着，我就觉得我怎么就那么菜呢，为什么别的队伍会把我当成战队的切入点，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变强，让他们看见我就害怕呢……”


    “还有好多人，他们都说女孩子打游戏，就是去抱男生大腿的，还说女孩子玩游戏天生就比男生菜，女生进电竞圈就是对这个圈子的玷污……”


    “可是这又怎么样，最后是我们战队拿到了冠军，也是我拿到了fmvp，那些只敢在网上哔哔的臭宅男们又不敢找我solo……”


    “还有，妈，我喜欢一个男生，他好优秀，真的特别特别优秀……可是我感觉我配不上他……”


    洛熙荽最后的声音越说越小，居然抱着沈如君的膝盖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一个人自言自语的那些话，是她的真心话，还是意识混乱时瞎说的。


    倒是洛爸爸在旁边听得一脸震惊：“什么，七岁喜欢哪个小兔崽子？”


    沈如君瞪了他一眼：“声音小点，你想把她吵醒吗？”


    洛爸爸看了一眼熟睡的洛熙荽，委屈巴巴地噤声。


    将洛熙荽抱回房间的床上后，洛修和沈如君回到自己的房间才敢大声说话。


    “唉，这孩子真是吃苦了，你看看才半年就瘦成什么样子了！”


    沈如君也叹了口气说：“还憔悴了不少。”


    洛修跟着叹气，垮着脸又说：“要不然明年，还是让她回学校读书吧！她不是都已经拿到冠军了么，应该愿意回学校上学了吧？”


    沈如君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洛修，往脸上抹着精华乳，声音平淡的答道：“那可不一定，她当初说的是要去一年，现在才过去了半年。”


    “可是已经拿到了冠军啊，都是一群手下败将，还有什么好比的？”


    “竞技比赛，有谁敢保证是永远的强者，还是听她自己的意思吧……反正孩子长大了，我们也管不了了……”


    “唉，这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