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雨川看了眼表，十一点。


    总工厂的工作时间说是到夜晚十一点，但张龙和侍雨川作为人类需要更多的休息时间，对此其他新人类没有为难，通常都是让他们下午就离开，最晚也不会超过十点。


    高欣鱼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不耐烦抱怨道：「终于干完了，我要累死了。」


    而章正则早就瘫在一旁，只有霍野还在沉默地处理着其他干皱红皮。


    「唉？小侍你还没走啊？我以为你跟小龙一起走了呢！」高欣鱼的声音有些激动，她刚刚处理的太认真根本就没有看向一旁。


    侍雨川点点头，他想看看这些红皮处理完后会变成什么，而之前的几天一直在下午就会被驱赶。


    而事实是留在这里确实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比如……


    高欣鱼裂开了。


    字面意思上的裂开。


    她的头颅从中央线开始，裂出一道红色痕迹，从粗细判断，应该是自头顶开始裂，痕迹一直蔓延到鼻樑处才停止。


    这是他第一次与新人类们待到这么晚，从张龙之前提醒过后，他就在猜测午夜时这些新人类可能会有什么不可说的变化。


    还以为要等的更久一点，没想到这么快就等到了。


    裂痕并不大，不过倒也足够侍雨川看清一些东西。


    那是蜿蜒混合在一起的血肉，没有分层，在皮肤下混成一团糊状，靠近头顶的部分能够看到一部分红色头骨。


    与程海不同。


    之前杀掉程海时，分尸的一瞬间可以看到伤口切面，柔软的皮肉下是白色骨骼，新鲜内脏，红色血液。


    与人类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转化不完全的新人类吗？


    还是高欣鱼与其他新人类有什么区别……


    高欣鱼缓步上前，表情有些狂热，嘴里不断念叨着：「你还没走，太好了太好了太好……」


    从不曾开口的霍野终于说话了。


    「你忘了程云的话？」


    他的声音低哑，一句话就暂停了高欣鱼的步伐。


    「……没忘。」咬牙说完，高欣鱼眼神逐渐恢复正常，裂痕也慢慢聚拢，恢复如初。


    她别过头去，指着表闷闷道：「十一点了。」不知道是在暗示着什么。


    章正已经呆滞，霍野站了起来。


    「我送他离开这里。」


    侍雨川无所谓耸肩，主动按下了电梯按钮。


    「叮！」


    电梯门开了。


    第一次，侍雨川第一次在电梯中看到其他楼层的人。


    电梯中挤挤挨挨，站了不少人，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挂着镶蓝边工作牌。


    几乎所有人在看到侍雨川的一瞬间，眼神都亮了起来。


    [多么剧烈的恶意！]


    [混杂着贪婪爱慕嫉妒仇恨……飢饿？]


    厄骨惊嘆不已。


    [这些生物的情绪比人类要丰富太多！]


    [多么美妙的恶意啊！它们把你当做了猎物呢……]


    让人战慄的恶意使厄骨忍不住陶醉起来。


    [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启【亡者墓地】？到时候一定多抓一些新人类！]


    [真是神奇又美妙的造物！它们会成为最棒的骨髓液！永生永世供养我！]


    侍雨川少有见到厄骨这么激动，可见这满满一盒子的新人类承载的恶意多到溢出。


    新人类把他当做猎物，厄骨对新人类蠢蠢欲动，他是厄骨的主人，奇怪的猎食闭环形成。


    他按下了关门按钮，淡淡地说：「人太多，下一班。」


    等待的时间是煎熬的，高欣鱼和章正已经完全无法自我控制的在房间的角落里裂开。


    不过两人似乎还记得侍雨川只是普通人，不能吓到对方，所以在裂开的第一时间就找了一块红皮自暴自弃盖在身上。


    足足等了半个小时，终于再也没有多余新人类出现。


    侍雨川与霍野前后脚上了电梯，随着失重感传来的还有男人低沉的话。


    「程海是你杀的。」肯定句。


    「嗯？你在说什么？」侍雨川歪头，一脸人畜无害。


    霍野呼吸一窒，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表现的如此自然，把谎话说的与真的一般。


    「……我看到了。」


    「你看到什么了？你有证据吗？」侍雨川丝毫不怕。


    感谢这座城市的科技不那么发达，这里并没有监控，而这些新人类，说是新，可也并没有聪明多少。


    他不相信霍野能够拿出什么证据来。


    如果他有证据的话，早就可以此为要挟，与他或者是程云做交易，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再找机会与他约谈。


    顿了片刻，霍野再次开口：「我不是你的敌人，程云明天就会回来，他与程海不是一个力量级别，你杀不掉他的……」


    「我为什么要杀他？」侍雨川表现的疑惑极了。


    他晃了晃手背上的来生纹。


    「你认识这个标记的。」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批带有标记的人出现在日光城，我们的目标不是推翻这里，而仅仅是生存。」


    「我有能力自保，为什么要与程云为敌呢？」


    见霍野陷入沉默，侍雨川知道过犹不及。


    「我不知道你与程云有什么过节。」言下之意，他也知道对方的把柄。


    「但如果你想借我手杀人，需要拿出足够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