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平安京的春日,晨光中,一朵洁白的花骨朵挨着墙檐冒了出来。
朦胧的天空中掉下一颗雨珠。
赶在雨水下的更大之前,里梅忙着把晾晒的梅干端起厨房。
「您不在睡一会儿吗,时间还很早,外面正在下雨呢。」侍女将早点放在她身边,恭敬的低头说到,「宿傩大人要回来还有些时日吧。」
她百无聊赖的趴在窗前看雨,突然想到什么,惊奇的看向侍女,「你说,他会不会淋成落汤鸡回来。」
侍女言语上极为崇拜的回到:「怎么会,那可是宿傩大人。」
话落,白发的少年推门进来,她连忙招呼里梅坐下,「快过来一起吃饭。」
里梅没什么表情的想要落座,想了想他们身份不一样了,到底还在站在一旁,没什么情绪的冷漠回到:「不吃。」
黑发的少女扁了扁嘴,又托着下巴伤春悲秋,颇为一副「吾儿叛逆伤透吾心」的忧伤,「哎,什么永远的好朋友,都是骗人的。」
里梅眼角一抽,垂目触及少女颈上红色的痕迹后又马上收了回来,换了一种「你少自作多情」的语气,「已经侍奉到宿傩大人床上的傢伙,没资格和我做朋友。」
她愣了愣,继而抬着脸,愉快的调侃道:「谁让你之前不把握机会,要不然现在还有宿傩什么事。」
第62章
里梅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崩掉了,转瞬间变得神色冰冷,凶巴巴的警告道:「不准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她看得哈哈大笑起来,没有一点贵女该有的形象。里梅咬咬牙,自觉又被她挑衅到了,某种程度上来讲,她和两面宿傩有相似的地方。能从一介被上供的祭品,走到如今这个地位,在里梅眼里,她每走一步能死上万次,但每一次都正正好好得到两面宿傩的欢心……对,或许那些事情,那些话,别的女人做起来确实会死,但她就是不会。
她不怕死,也不怕两面宿傩。
——「从被父亲大人选出来作为祭品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死了。」
——「已经死去的人,为何要再畏惧死亡。」
她有一个还算好听的名字。
千森。
两面宿傩用力掐起她的下巴,迫使少女抬起脸,那双湛蓝的眼瞳,无所畏惧的望过来。
「不错啊,给你最后一句话的机会。」他狂妄而嚣张,低沉的嗓音分不清是嘲弄,还是来了些许兴致。
只不过他打心底里期待着她能回答出来什么。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神色安静,目光愈发坚定的拨开似乎会阻挡住前路的所有阴霾,她说:「希望,宿傩大人留下我。」
里梅到现在还记得当时两面宿傩听后的怔愣,和愉悦的开怀大笑。
她被留下了,养在府里,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叽叽喳喳跟在两面宿傩身边,不止活下来了,还成了他的女人。
要知道,女人是两面宿傩菜谱上的一道菜,可现在有不是食材的女人出现了。
现在看看身边这个笑成一团的贵女,里梅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为什么宿傩大人会看上她。
里梅:烦死了,宿傩大人的品味和审美似乎都大有问题,唯独这个不能和他学!
末了,等她笑够,里梅已经相当不耐的要出去了。
侍女早就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里梅的脚刚刚一动,障子门再度被拉开。
这一刻,里梅脸上烦躁嫌弃的表情通通消失不见,他恭敬的立在一旁,垂首道:「宿傩大人。」
两面宿傩「嗯」了一声,视线没在他身上停留,而是径直走向窗下吃早饭的黑发少女。
她甚至都没起身,而是抬着脸说到:「让侍女再去准备早饭,你还没有吃吧。」
两面宿傩神色淡淡,白色的浴衣上带着血迹,身上有很重的血腥气,但她连表情都没变一下,还一眼就看到了他手里拎着的包裹,两颗圆圆的东西,包裹住的布上全是血。
包裹扔给了她。
她不明所以的打开,仔仔细细辨认了一下,才恍然大悟道:「是我父兄。」不见恐惧。
里梅在一边露出点震惊的表情,两面宿傩则把扑过来的少女搂在怀里。
她的语气里带着点跃动的喜悦,全然不见恐惧,和家人被杀害的愤怒。她趴在两面宿傩胸前,紫色的和服勾勒出少女曼妙的身材,双眼里闪着蓝色的晶晶点点的光芒,唇角上翘,语调轻快,「你杀了我父兄。」
「不止。」两面宿傩指尖缠绕着少女黑色的头发,猩红的双目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她眨着眼睛,发自内心的惊喜道:「是全家。」
两面宿傩恶劣的笑道:「你很开心。」
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轻快的语气里好像带了细碎的银铃,止不住的欢快,「我才不会为死人开心。」
「我是因为你,才这样开心。」
「谢谢你宿傩,我果然最喜欢你了!」
短短几句话,就引得两面宿傩心情愉悦,开怀大笑。
里梅站一边简直有些怀疑人生……他们两个在一定程度上,确实相似,但这哪里还是个人类。
可是,很般配,和宿傩大人很般配。
里梅头疼,他几乎每次都会对她的一些行为感到震惊。
这还是人吗。
她身上好像带着纯粹的恶和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