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何静红顿了顿,见众人没有询问的意思,她继续说:「孔太太比我想像的年轻很多,而且非常漂亮,但是举手投足间却很拘束,说话聊天时似乎不太有自信,也不跟其他富太太们交流。我们那儿的一些员工私下嚼舌根时都说她只是一个赏心悦目的花瓶,不过我不太参与这种交流。小童的课一直是我在上,可能他比较粘我,所以连带着,孔太太也会跟我多说几句话。」
闻衍:「你一共见过她几次?」
何静红回想了一下,不太确定地回答:「两三次吧,她也不常来,中间隔得时间很长,能有几个月,我有时候都不太记得她了,突然又出现。要不是小童叫他妈妈,我都不确定她是不是亲妈了。」
闻衍听着她说,思路却没跟她走,他静默片刻,突然问:「高级早教中心的老闆能从顾客那儿薅到多少羊毛,就能给你们开多少工资。按你的说法自己资历高,想必拿到的钱应该也不会少到哪里去,怎么会去孔旻那儿当个……私人保育员?」
「英雄也要为三斗米折腰,更何况我呢,」何静红自嘲地笑了声:「孔旻开了比早教机构高三倍的工资,我不服不行啊。」
闻衍:「你很缺钱?」
「每个人都有隐私和难处,再说了,钱这玩意儿,谁不是想越多越好。」何静红含糊其辞。
闻衍不打算在此时追问到底,他一挑眉:「嗯,你继续。」
「我不知道孔先生是从哪儿打听出来的我,可能是小童说的,反正我没问。当时想啊,带一帮孩子是带,带一个孩子也是带。钱多了,看上去工作也轻松不少。虽然说难听点是私人保姆,但我经验还在,到时候如果干得不痛快,从孔先生那儿离开,我也不会愁找不到工作。所以最后没犹豫多久我就答应了。」
「嗯,」闻衍说:「算盘打得挺好。」
「可不是么,」何静红面无表情地垂下眼,「不过工作确实轻松,小童那孩子比一般孩子懂事,偶尔有点要求,也非常容易满足。就是比较怕他父亲,有时候孔先生一拉下脸,他脸大气也不敢出。我不能问主人家原因,但也很担心,因为这对小孩子的身心成长都存在很大弊端。」
闻衍:「你做这份工作以来,来往出入都是在风雅院的别墅?」
「是的,没换过地方。」
闻衍觉得有些奇怪,问:「那在别墅的这段时间你没见过孔夫人么?」
「见过,但是次数也不多,」何静红抬起点头,但是眉头依旧松不开,「我的工作很简单——接送小童上下学,带他去各种培训机构,如果学校布置了手工作业或者课外作业,就会在别墅多留一段时间,陪着小童一起完成。就是在那段时间,孔太太能在小童房间内待一个多小时吧,时间不长,到点了刘锦就会来请人。小童很珍惜这段时间,跟孔夫人的亲密关系也很好,次数一多,孔太太跟我说得话也多了点。」
闻衍点头,「你们都聊些什么?」
「大部分都是小童的事情,能从他出生讲到现在,」何静红说:「不过其他方面,包括她自己的生活说得不多,好像刻意避着,偶尔顺着话题聊开了,她也会马上止住。三缄其口的样子,好像非常忌讳。她……」
话说到这里,何静红突然支支吾吾,好像在困难的组织语言。
徐舟吾心急,脱口而出:「她怎么了?」
「她一直很焦虑,虽然吃饭的时候他们一家其乐融融,但我能看得出孔太太很紧张。在我们单独相处时能稍微好点,不过人也是绷着的,尤其是在临近离开时,她又会坐立不安——怎么说呢,我觉得孔太太也怕他的丈夫。不是普通的害怕,就是……非常奇怪的一段关系。」
闻衍:「你观察得很仔细啊。」
何静红笑了声:「日积月累的经验,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久了,尤其是在教育机构工作,对其中的亲子关系和家庭关系一眼就能看明白的。」
闻衍瞭然,话题回到最开始:「所以现在孔夫人怎么了,你为什么说她失踪了?」
「我知道小童被救回来之后心便放下了,在自己家修养两天后,我记挂小童的身体,就去了趟广安医院,可是医院被守得固若金汤,我进不去,没办法,回来后就把这事放下了,」何静红答得很谨慎,「大年初七的早上,我去超市买菜,收到一条简讯,是孔太太发给我的。」
闻衍慢慢坐直身体,「什么内容?」
何静红拿出手机,照着简讯的内容念了一遍:「何姐,多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小童恢复得很好。我很高兴认识你,你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我想送你一份礼物。」
闻衍:「她送了你什么?」
「在收到简讯的当天下午,我收到一个同城快递,」何静红从自己的手提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盒子,她打开盒子后诚惶诚恐,「就是这条手鍊,我印象里孔太太一直戴在手里的,说是孔先生送她的第一份生日礼物。我当时只是出于礼貌夸了一句漂亮,可没想到……」
何静红把宝蓝色的绒盒放在桌上,再也不敢碰一下。
闻衍仔细看了眼手鍊——这手鍊精緻说不上,但肯定贵得要死。银链上镶了一圈钻石,简直熠熠生辉。
闻衍在被闪瞎前淡定合上了盖子,「这手鍊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