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禁军都是热血方刚的年轻人,见到如此美貌的女子,一个个面红耳赤,默默转过身牵起马离这名女子远了些。
阿政审视着眼前的这名女子,质问她:「你是何人?为何在那里唱歌?」
女子红唇微张,声音柔柔道:「回王上,妾住在这儿附近,见秋风萧瑟,不由生出思乡之意,惊扰了王上,还请王上恕罪。」
阿政却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意思,只问道:「朕问你是谁?」
女子红了半张脸,眼眶中泪珠滚动,半落不落,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时阿政身边的宫人小声提醒道:「王上,这是新入宫的韩国王姬,被永巷令安排住在这附近。」
靠近宫中林苑的地方是秦王宫中最偏僻的角落,毕竟林苑里树多水多,蚊虫越多,住在这附近就是餵蚊子的,像是夏太后,华阳太后,王太后等人的宫殿根本就不会在这附近。由此可见永巷令是认真执行了阿政的命令,把这群韩国来的女子,丢在了这个角落里。
经过宫人的提醒,阿政倒是想起来眼前的女子是什么人了,就是那群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韩王的妃妾和王姬,这群女人要么和韩王关系非浅,要么身上流着韩王血脉,阿政也不敢轻易把她们赏给军中有功之人,以免泄露出什么要紧的秘密,只能暂时把她们安置在秦王宫的角落里。这秦王宫还是太小,看来还是得命人修片更大的宫殿。
「原来是韩女,」阿政看着眼前的女子冷笑道,「韩国已灭,你哪来的什么家乡?秦王宫中不许有哀乐,这次便先饶了你,若是再有下次,你就住到刑狱里去陪笑命侯吧。」
这女子涨红了脸,羞愧难当,说不出一句话。
阿政继续道:「既然有闲心唱歌,看来还是日子过得太清闲了,来人,命人给这群韩女每人送一架纺车,每天织出一匹布来,若是没有达成的,便送去打扫掖庭。」
宫人应是,那女子已经苍白了脸,只用一双含泪的眼睛看着阿政,乞求他收回成命。
阿政看得烦躁,让宫人把人带回去,叫来几个禁军,又跑了两圈马,这才回到了章台宫。
韩非给荀况的信送出去还没多久,荀况就来到了咸阳求见秦王政。原来荀况在楚国看到了咸阳商人贩卖的纸张,对纸张极为感兴趣,便辞了官,决定跑到秦国咸阳来看看。
此时的荀况头发花白,年近古稀,但仍旧精神熠熠,头脑清醒。
阿政听说荀况求见,很快就把他召进了章台宫,和他交谈起来。
阿政自豪问道:「长者以为,秦国如何?朕还记得长者曾应昭王聘,西游入秦,如今的秦国比之当年的秦国,如何?」
荀况道:「老夫当年入秦,曾说秦国百吏肃然,治之至也。而今一见,却觉大不如前。」
阿政嘴角下弯,有些不高兴,他原以为就算荀况不会使劲夸他灭韩的功绩、夸耀秦国的强大,却也不至于说出这种贬低秦国的话来,他的语气中难免带了些出来:「不知老者何以见得如此?」
荀况道:「老夫经过某地时,田中硕果纍纍,五谷丰收,然而守在一旁的农人却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田中累果,农夫饿死,昭王在时,老夫从未见过此等景象,不知秦王以为如何?」
阿政皱起眉,心中满是疑惑,不由问道:「朕从未听朝臣提起如此景象,不知老者所说某地,乃是何地?」
荀况见秦王政果不知情,便也认真答道:「这是老夫经过秦国河间郡的时候看到的景象。」
河间郡是吕不韦的封地所在,阿政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打算改日再让人去河间郡仔细探查。他看向眼前的荀况,问道:「朕听闻老者曾为稷下学宫祭酒,近日咸阳也要修建学宫,不知老者可愿担任祭酒一职?」
老头提出了自己的问题:「若是老夫为祭酒,在纸张方面可能得到便宜些的价格?」毕竟现在的纸是真的贵,而且作为秦国垄断商品,其余五国只有少量的纸张售卖,荀况虽然曾经是稷下学宫祭酒,后来又担任了兰陵令,可也囊中羞涩,没有这么多闲钱去买纸。
阿政笑道:「长者放心,您想要多少纸都有。」
虽然咸阳学宫还没修好,但荀况还是安心接下了祭酒一职。
而另一边,韩非听说被封为笑命侯的原韩王处境艰难,便买通狱卒,给他送了不少东西悄悄接济他。可这在秦国又是不被允许的,韩非整日坠坠不安,总担心被秦王政发现他的所作所为,就算知道荀况来了咸阳也只是匆匆前往拜见。
荀况虽然出看出了弟子的心不在焉,但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就在韩非的坠坠不安之中,时间来到了十月,新的一年开始,阿政年满十八岁。
阿政十八岁的生日终于不再像去年那样草草了结,王太后亲自从雍城祈福归来,各国也纷纷送上了贺礼。
在阿政的寿宴上,回到咸阳养伤的蒙骜将军从群臣宴席中出列,向坐在上手的王太后和秦王政拱手行礼,出言道:「去岁,天助国威,秦得火药而灭韩,得白纸而传道,今秦国之强盛皆赖于秦王,臣请王太后还政于朝,望秦王早日亲政。」
此言一出,宴会上众人议论纷纷。以蒙骜为首的武将纷纷出列,请求赵姬还政。
而另一边,文臣公卿却还在悄悄打量吕不韦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