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一家呢?想何处去?也要回老家吗?」
林成两口子的孙子都十几岁,快要娶媳妇的年纪了。两个儿子也是府上的管事,大儿媳妇现在正跟着楚然做管事嬷嬷,小儿媳妇帮着婆婆管着内院。
林成听楚然问,两口子马上抹眼泪,「哪里能放心得下姑娘一个人。您若是不嫌弃咱们粗手笨脚的,咱们一家子跟着姑娘,伺候着主子。」
家里世代为仆的,又有林如海临死交代过的,忠字是刻到骨子里的。
「我一个人,在舅舅家都是寄人篱下的,怎么好再带着一大家子下人过去住。以前,父亲在时,我便在舅舅家住着,心里也是安稳的,可以后,是真的成了孤家寡人,无依无靠了……」这么说着,明明心里没想别的,也没想哭,可眼泪又跟拧开了水笼头似的流,「大管家,我心里有个念想,你帮着参详参详看看行不行?」
林成躬身行礼,「姑娘请说。」
「我想着,若是家里还有余财,能不能在京里买上一处宅子,也不用多大的,只够住了就行。你们一家住着,能看着宅子,父亲的牌位也有个供奉的地方,有人时常给上个香。也是好的。便是哪一日,外祖母不在了,我也有个安身的地方。别人我再是信不过的,只能问问大管家了。」
大管家可是跟着林如海当差了一辈子的,撑门立户没问题,若只是买个小宅子,他必能守得住的。
林成两口子对视了一眼,林成心都落下两分,大姑娘能想到这些,可见骤然的失了父亲,到底是长大了,知道琢磨事儿了。「这有什么不能的。咱们帐房上还有几万两银子供支使的,待丧事过成,收拾停当,怎么也有十几万两银子的剩余。买个小院子尽够的。小的一定给看了家。」
楚然这才说,「咱们就这几个人,原来用不了那么多人伺候。林嬷嬷帮着挑了可信的带着上京去便是,剩下的都放了身契吧。早前我在舅舅家,听说那府里赖管家的孙子,放了奴籍,舅舅还给捐了官做,也是个官身了。日后,我求了舅舅去,也给林朝林暮求个好去处。」
林成哪里不明白这是为了让他们实心办事许的好处,他没有高兴,反而多了几分心酸,老爷在时,姑娘哪里要动这样的心思去。他媳妇儿也想到了此处,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掉,都抹上眼泪了。
「还劳姑娘帮咱们操心。实在是罪过了。不能让姑娘安心的过活,原就是小的们办事不利了。」
哪有什么办事利不利的。林妹妹那个性子,恨不能只自己一个儿才清静呢,最不耐烦家里俗务的,要按她的想法,必是把人都散了。才会怎么回来的,又怎么跟着贾琏回去。一点儿都没想过,林如海不在了,贾家人会不会欺负她一个孤女。
「那就这么说了,大管家和嬷嬷看着安排吧。只一点,给我挑两个厉害的嬷嬷和丫头,那府里……」
林家后宅简单,但扬州城里高门大户的不少,林成家的跟着主母往来应酬,什么没见过。只听楚然这么一说,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接下来七七四十九日的丧期,楚然是一边做着孝女,还得分出来一半的心思,关注着林成一家子处置家产。还得提醒着注意防着点儿贾琏,别傻乎乎只当人家是表少爷,真当是实心实意的为自家好呢。
还得分出神来,准备给贾家人的礼物。
过了七七四十九天,林成的两个儿子林平林安护着楚然和林如海的灵柩回姑苏老家安葬,同行的还有贾琏,安葬过林如海之后,楚然就要随他一起回京城的。林成两口子留在扬州处理后续的事情,处理完了再上京城。
林平林安身上带着田产铺子的契书,一併交到放里了。林如海家里人事简单,没有直近的亲属,族里就是旁支的堂亲而已,可因着黛玉是女孩儿,那田产铺子也是传不到她身上的。日后每年能把该分给她的银钱不剋扣的给了,就算是他们仁义了。
因着这次是楚然来了,再上京,可不会什么都不管,什么人都不带的由着贾琏拿捏,林管家他都没拿捏住,更别说楚然了。林平林安两家子都眼着,还着挑出来的几房下人,光是她日常用的东西,就带了一船。这回真是要长住了嘛,连家都没有。自然家里的东西都得带着。
路上,林平和林安半路先做了轻便的快船进了京,拿着钱,先租了院子,好安置东西和下人。买院子到是不着急,也急不得,且得慢慢看着挑呢。
等楚然到了通州码头,见来接人的是赖大家的,林安家的路上就打听明白了。原来是贾琏早打发人回了家里报信儿,说了她带的下人用品都多,让王熙凤提前给收拾了院子出来安置。
还有就是,院子也有了。不是买的,是扬州的某位盐商老爷早年在京城置办下的别院,刚好那位来京城打探新巡盐御使的消息,见了林平,一打听才知道要买院子。就把那院子送出来了。死活不要钱。人家说了,林如海对他有过恩,如今全当是报恩了。林平林安都知道林如海与那盐商的过往,知道确实是有渊源的,那位人品也能信得过。再者,自家如今也没什么能让人求的地方。也就收下了。三进的宅子,不大小的,外面看着低调,内里修得却是好的。
楚然只说林平家的回了一嘴,也没机会去看。她是直接回了贾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