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了双眼,面前跪着的是一个双手合十虔诚祈祷的怀孕的女人。
粗布麻衣穿在她的身上也掩盖不了她一身温柔的母性光辉。
她清楚的听到她欢快喜悦的和她诉说着对孩子的愿景。
我希望这是个可爱的小女孩,每天乖乖巧巧的待在我身边亦步亦趋的拽着我的衣角。每天被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等着我们回来。不求她能做什么大事,只要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度过一生就好了。
如果是个男孩,希望能长的和他爸爸一样高大威猛 , 身体健康就像小牛犊一样横冲直撞。
她看向孕妇的肚子 ,是一个白色的光团看不出来是男是女 。
她温柔的抚摸了下孕妇的肚子,原本有些混沌的白色变成了明亮的白色。这能使孩子出生时更加健康,让妈妈生产更加安全。
她看向过来接妻子的丈夫温柔的扶着自己的妻子离开这间神庙。
眼里的温柔简直就要溢了出来。
作为一名因为女性愿望而生的神。她时常穿梭在附近的村子中播撒神的祝福。
终于有一天,她的肚子疼痛不止,从她的肚子中爬出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说是孩子,不如说是神的愿望。她期待着感受那个孕妇的幸福,期待着一个孩子在她的身体里孕育出来。所以这两个孩子是她的副神。
但养育孩子和她想的并不一样,即使她有着神力也无法弥补孩子们想要和同龄人玩的想法,也无法满足孩子们的愿望。
她既要赐福给村庄的女人们,又要回来照顾孩子。繁重的工作和疲惫的心灵导致她失误的做出了一件事。
但在此之后,她专心工作赐福给村庄的女人们,她于她们的灵魂和期望中诞生,自然要满足她们的愿望。
但一场灾难毁坏了大半的村子,剩下的村民往山上迁。
她等了很久很久才看到了一个曾经的小女孩现在已经怀孕的女人偷偷摸摸的跑了过来将她的雕像揣在怀里带回了家。
她向她祈福想要一个男孩,很久没有汲取到愿望得到力量的她很痛快的同意了。
于是一次又一次,她的信徒又多了起来 。但她们所求的都是一个愿望,生个健康的儿子或是嫁个如意郎君。
她满足了她们所有的愿望,可她的信徒却越来越少,能够汲取的能量也越来越少,这是为什么?
力量愈发枯竭的她离不开这间小小的破庙,只能期盼着能有新的信徒向她许愿。
一段时间内,她感受到了很多新生的愿望,但她并不理解。
离开
死亡
自由
罪恶
肮脏
地狱
这些都是什么?现在的女孩为什么要求这些?
她的能量已经不支持她离开这间小小的神庙所以她只能尽量满足她们不太特殊的愿望,维持着生命。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力量即将枯竭,必须寻找到灵魂力量强大的女孩许愿为她提供能量。
她找到了一个奇怪的女孩,将她召唤到了破败的神庙里。
她才意识到,她所庇护的村庄里出现了什么问题。
可她意识的太晚了,村庄的女孩所剩无几。更多的是被拐卖来的可怜女孩。
而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的报复。
她叹了口气,一切苦果已经酿成,她必须要解决这件事。
于是她放任自己的能量注入了那些女孩的身体里,为她们带来的她们所求的勇气,自由,解脱。
清风刮过她的衣袖,她彻底化成了碎片。
*
我是安晴,一名女大学生。
不对,三年前是个女大学生。
现在的她是一个已经生了一个孩子的被拐的女人罢了。
所有的事情都起源于一个黑暗的下午。和朋友们买完零食的我在等同学接朋友的时候。
一个看起来十分老实的中年男人凑了过来。
“同学,我能麻烦你帮我给我女儿送个卫生巾吗?”男人在蛇皮袋子里掏出一片薄薄的卫生巾。
“不好意思啊叔叔,我这等人呢。没办法帮你。”
男人求助似的看着她,“这附近也没有别人了。我孩子在厕所待老半天了,实在是找不到别人了。”
“厕所附近没有人吗?”
“我这是一路问来的 ,现在这个时候天又热没多少人出来的。”男人在兜里掏出几十块钱,“求求你了,我孩子在那实在是太久了。就几分钟的事。肯定耽误不了你。”
看着憨厚老实的男人脸上焦急的面容 ,看起来真的是个关心女儿的好爸爸。
“那好吧。”我勉强答应了他。“厕所在哪啊?我跟朋友说一声。”
“就隔了一条街,走一分多钟就到。你再找你朋友咱们就都回来了。”男人将钱和卫生巾塞给她。“我带你去。”
这样一来的确不太划算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带路 。
男人喜悦的走在了前面,“姑娘你是这附近的大学生啊 。”
我没有搭话,可他继续自顾自的说着,“我姑娘就在附近的初中上学。她学习成绩可好了,从村子里考出来,我就带着她在这附近住着上学。她上学 我去工地上班。”
“虽然日子是苦了点,可一看见我闺女就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听着他的经历,我不禁放下了一丝戒备,和他攀谈起来。
整个路程虽然不长,可越走越荒。但这时候和男人聊着天的我并没有意识到。
当我真正意识到问题后,我们已经走进了一个小巷子里。
“怎么领到这来了?”
这虽然是学校附近,但因为才刚刚大一的我对学校附近并不熟悉,只能半信半疑的跟着他。随时寻找时机逃离。
“前面就是厕所了。”男人将我领到公共厕所前。
这是个红砖砌的破败厕所。大概有一人高但在外面也看不到里面的状况。
男人在厕所门前站着,我只能壮着胆子往厕所里面走去,并期盼着一切都是我的错觉。
很遗憾,在进入厕所的下一秒。
我就被人迷晕了。
一睁眼,看到自己正躺在了行驶的面包车上,“这是哪?”
可我的嘴早就被布条塞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身边昏迷了几个同样年轻的女孩。
我这是被拐了?
后座的女生陆陆续续的醒了过来。
一脸惊恐的看着彼此。
有女孩试着撞开车门却毫无用处。反而将看守的人引了过来。
从看守的话中得知,我们都是被拐的女孩,马上就要被卖到大山里去了。
车辆停下,我们的确来到了一座大山之中。在长达两天的行驶途中,我们不只一次的试图逃离这里 ,可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现在来到了大山里,再想掏出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我听着拐卖我的男人以三万块钱将我卖给了一个男人。
又听说这个村子里的女人几乎都是他们花钱买来的,便觉得更加绝望。
将我买下来的男人把我扔到堆满稻草的柴房里。每天由他的母亲送来三餐,并在这期间使劲劝我接受这一切。
我只能假装顺从的呆了几天,就被要求和男人圆房。
一个三四十岁身高不够一米七的邋遢猥琐男。
一个每天醉醺醺喝酒的酒鬼。
一个一时不高兴就要打骂人的疯子。
我不可能妥协!
于是我趁乱用玻璃刺伤了他,在夜里悄悄的逃跑了。
因为男人进来的时候已经是醉醺醺的,所以以我的力量也能勉强捂住他的嘴,在刺伤的时候不叫他发出声来。
我恨这个世界
我恨这个男人
我恨那个拐卖她的人
但她更恨的是她自己!
为什么要听信别人的话,再一次的让她进入了这个魔窟!
从小到大的教育都告诉我们,遇到事情找警察。
在山里藏了一天的我,好不容易找到国道准备搭车回家。
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警车。
一男一女开车过来问我是否需要寻求帮助面对于警察的询问,我放下了戒备心告诉他们我的遭遇。
于是我就被再一次送到了这个魔窟。
没有人知道那两天我是怎么度过的?我唯一的感觉就是痛,很痛。
鞭子抽打在背上的疼痛,被粗暴对待的拳打脚踢,女人侮辱似的辱骂,和日渐麻木的身体。
自那以后,我发誓,一定要逃离这里 。
每天重复不断的辱骂,挨打,依旧泯灭不了她想要逃走的心。
十个月后,我生出了一个男孩。
看着这个和那个男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我的心中满是厌恶,甚至不愿意接近他。
幸好有的是人想要接受这个孩子。
那个女人在她生出儿子后,对她的管控就不算那么严了。
可她知道,这一个村子都是彼此的眼线。
只要哪家有人想要逃跑,还没走出村庄就会被那些无所事事的人们抓住带回来。
等待她们的又是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
我一直等待着他们的松懈。
终于有一天,村里来了七八个外乡人,应该是来办婚礼的。村长村民们对此十分重视,第二天就开始准备祭祀活动,这是以往都没有的,我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将孩子扔给那个女人,我选择四处溜达采野菜,暗中和几个信任的同命相连的女人们接上了头准备逃离这里。
人性是一个极为可怕的东西,曾经那么多的女孩被拐卖到这都是想要回去和家人团聚。
三年了,她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甚至正在麻木的活下去也不肯和她选择搏一搏。
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不语。
现在再回家似乎已经没了什么意义。她们已经在这结婚生子,有了孩子,日子虽然苦了点,但相比那些代孕的女孩们来说生活还算可以。
可我不甘心,我是一个大学生。
我还没有好好的享受我的大学生活。我正青春就被困在小小的屋子里面面对着一日三餐,洗衣做饭和那些恶魔。
我不甘心!
我明明可以成为更好的自己。
我可能会成为一名老师,一名记者,会在父母的同意下和男友结婚,生子。
真正的孕育爱情的结晶,而不是躺在床上的那个孽果!
我也有可能不结婚专注于事业,在自己的专业方面做出一番成就。
可是没有如果,我不知道这一次失败将要面对什么。
可我知道我那年过六旬的父母正等着我回去,我那可爱的小侄女正等着姑姑给她带芭比娃娃,我的同学朋友们都在等着我。
于是我选择在夜间和其他的女孩们进入山林,离开这个魔窟。
我们带了几天的干粮和水打算在山上先躲一阵。知道他们不见的村民们肯定会前往火车站,公交站抓她们。
没有身份证,没有银行卡的她们在外面寸步难行。
路上遇到了几个奇怪的人。
不过没关系,我们在山里多了两天,渴了喝河里的水,饿了就吃果子和杂草。
又饿又困的我们终于离开了这片大山。幸好并没有人真的来追我们。我们成功地到达了人流量密集的商场。
“可以借个手机吗?”我向路人询问道。
拿到手机,我拨通了那个最熟悉的电话。
“喂,谁啊?”
“爸,是我!晴儿啊。”
就这样我们成功被外地的警方接走回到了家中。
回家团聚的日子是十分美好的,可同时也是痛苦的。
长达三年的精神虐待与压迫导致我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三年的囚禁导致我脱离了社会,就连学校也进不去了。能找到的工作也只是简单的打打零工。
梧虑村的事情终于被人爆了出来。
可同时,流言蜚语就传到了我的耳边。
网上的键盘侠们骂我抛夫弃子
说孩子是无辜的,我的条件相比起来稍微好一些,要将孩子带走。
可他们不知道,我当初生下他的时候就恨不得直接掐死他。
逃出来后我见过几次孩子。更加坚定了我的信念。
那个和他爸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样子令人作呕,我宁愿选这支付抚养费也不肯接受这个孩子。
生活的日子好不容易过得稍微好一点时,一件麻烦事又来了。
竟有记者当面攻击她的经历,并认为一个人想躲,自然能够躲开那些恶心的接触。如果厌恶孩子那可以不生啊,为什么要丢给老人呢?对于孩子来说多么可怜啊。
那么,她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