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怕困死之前先被药死,他不再用药。
再后来,他遇见了时夏。
时夏起初不信一个人的失眠症能严重到这样的地步,更不信如果连安眠药都没用,还会有其他更好的助眠办法。
直到他们那天初见,迟让当着她的面给她表演了一回什么叫倒头就睡。
上一秒还威风凛凛救了她的人,下一秒就倒在路边的绿化带里睡得不省人事。
时夏以为他死了,又差点报警。
……
时夏在迟让的手机里备註是:迷*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只要靠着时夏,哪怕一根手指或者一缕头发,迟让就会迅速入眠。
效果堪比喝了迷魂汤。
时夏一开始以为这是他故意编造出来靠近她的理由,后来发现……他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迟让是南河北街上响噹噹的人物。
打架狠,又会玩,还讲义气。他长得好看,又很有钱,虽然年纪不大,但背景很硬。
这种人,围在他身边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
时夏自问不是什么绝世大美女,如果他只是想找个女生随便玩玩,他身边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但偏偏是她。
对他来说,像迷*药一样的她。
店里许久无人说话,只有关东煮在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中间进来了一个女客,年纪不大,拿了包卫生棉。结帐的时候盯着窗边的人看入了迷,差点忘记付钱。
时夏拿袋子给她装好,女客人嫌透明袋子太扎眼,要时夏换一个深色的。
时夏来不及解释他们这儿的袋子都是统一的,女客人径直走到窗边,轻轻拍了拍迟让的肩膀。
迟让正犯困,一睁眼,眼皮褶皱变得很深。
他看着来人,像是不满被人打扰,眼神略冷。
「请问…你是一个人吗?」女生被他这副模样蛊惑,胆子更大了些,她正要拿出手机,却见迟让侧过脸,修长的食指指向收银台里的时夏。
「等我女朋友下班。」
他声音不大,语调也没什么起伏。
对方一窒,回头看了眼时夏,时夏一双杏眼眨了眨,没说话。
很快,女客尴尬地说了声不好意思,转回来拿了卫生棉,连包装袋都不用了,揣在口袋里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店门重新关紧,时夏坐在位置上发呆。
不一会儿,迟让过来了。
他俯身撑着收银台,半个身子都搭在上面。他盯着时夏,一双微吊的黑眸倦意很浓,幽深不再,取而代之的一片雾蒙蒙。
看着他,时夏觉得自己心上都被蒙了一层薄雾。
「我困了。」
时夏默了一下,突然问:「你为什么转来一高?」
「因为你啊。」迟让声音倦怠,尾音拖得很长。
他脱口而出,分不清真假。
时夏精神一晃。
迟让单手撑着台面跳进收银台里,熟稔地拿出柜檯下的躺椅,躺上去之前,他拉住时夏的右手。像冬眠的动物找到了温暖的巢穴,调整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迟让枕着时夏的手背,逐渐舒展开的神情足以说明他有多满意这个姿势。
他喟嘆似地道:「你不来找我,我只能去找你了。」
「时夏乖,让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这是时夏为什么害怕将她和迟让暴露在人前的原因之一。
人前的时夏性格完美,成绩优异,是人人艷羡的尖子生。
可人后,尖子生跟混混头子裹在一起。
知道的,说她是个行走的安眠药。不知道的呢?
现在随便进来一个人,看见迟让牵着她的手睡觉,多半都会以为他们关系不简单。
什么睡眠障碍这种理由,说出去只会被人误以为他们在搞暧昧,而且还是那种……暧昧。
说白了,时夏太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她受不了别人哪怕一点点异样的眼光。
但迟让不一样。
他身上总有种乖张的气质,好像不被任何人掌控,也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因为这种不羁,他对时夏在意的事情十分不屑。
时夏嫌他太过我行我素。
迟让说她活得太假。
他们说服不了彼此,却又不断被现实推向一处。
时夏垂眸,身侧的迟让正双眼紧闭。店里光线很强,他头发上笼着的光晕却格外蓬松柔软,细碎的黑发遮盖在他眉眼上方,毫无防备的侧脸像件精心雕刻过的艺术品。完美无瑕。
他抱着时夏的右手,像小孩抱着自己心爱的玩具,充满依恋,倍感安全。
时夏总忍不住好奇,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睡眠障碍呢?
一点刚过,送货的车子来了。
喇叭声将迟让惊醒。
时夏没空管他,拿着单子出去接货。
等她把货点完,店子里的迟让已经恢复了他刚来时的精神奕奕。
他准备走了。
时夏有些意外:「你才睡四十分钟。」
仓库里,迟让帮她上货,他个高,不费什么力气把箱子推到了架子里层。
闻言,他收回长臂,撑着时夏身后的铁架将她圈在自己胸前,俯低身子,口吻暧昧:「托你的福,四十分钟足够让我精神一整天了。」
突然拉近的距离让时夏呼吸一顿,看清他黑眸里狡黠笑意,她皱起眉头,抬脚朝他小腿一踹:「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