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有我妈咪这么好的人了，为什么还不跟她在一起呢？”


    “我，我……”


    云承知哼道：“所以，我不喜欢你。你是一个不负责，自私，还不爱我们的爸爸。聂铭爸爸会做饭，会教我写作业，他爱我们，他是最爱我们的人。”


    霍景尧无法反驳，只是点头；“对，聂铭很好，他是真的很好……”


    云承知忽然伸手推了他一把：“你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不想看见你，妈咪也会因为你心情不好。你肯定有你的家了，你回你的家里去，我们家不欢迎你。”


    轮椅往后滑去。


    霍景尧微微垂着头，任凭轮椅滑动。


    “砰”的一声，椅背撞上了床角。


    “承知！”云亦烟见状，连忙出声，“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云承知跑回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妈咪，我们走。你放心，我不会喜欢他的。我最喜欢的是你，然后就是聂铭爸爸。”


    他拉着云亦烟往外走。


    云亦烟回头，看了霍景尧落寞的身影一眼，狠狠心，咬咬牙，真的就跟着云承知离开了。


    留下霍景尧一个人。


    一滴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


    寂静的病房里，回荡着压抑的低沉的抽泣声。


    霍景尧如今……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儿子不认他，不喜欢他，字里行间都是对他的讨厌。


    面对云亦烟的质问，他也依然不认为，自己错了。


    为她好，从来不是错。


    哪怕她这个当事人觉得，那不是好。


    爱一个人，是希望她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门口传来脚步声。


    霍景尧迅速的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恢复情绪状态，不愿意在人前流露出半点脆弱。


    他一个人扛，就够了。


    那人在门口停顿了十多秒，似乎……也是在给他整理情绪的时间。


    门开了，傅君临走了进来。


    “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霍景尧率先发问，“我把什么都告诉你，不是让你再原原本本的告诉云亦烟，火速出卖我的！”


    “你以为，我不说，她就不知道了？”


    “云含影那边，我会好好的处理……”


    傅君临打断他：“云含影才是关键。你当初选择利用她，来和云亦烟离婚，就该想到，你是留了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现在，不过是这颗炸弹，提前爆炸了而已。”


    “云含影在我可控范围之内！”


    “没有人，是绝对可控的。”傅君临说，“霍景尧，面对现实吧。”


    他额角暴起青筋：“五年！这五年，我做的一切，承受的一切，全部都变成了白费！这有什么意义！”


    “很多事情，就是没有意义和道理可讲的。比如你爱云亦烟，比如，你突然生病。”


    霍景尧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虚虚而无力的往椅背上一靠。


    “你已经错过了，和她相知相守相伴的五年宝贵时间，不要再继续错过了。”傅君临说，“霍景尧，你现在要做的，是打起精神，燃起信心，面对病魔，积极治疗。”


    “这是绝症。”


    “以前有很多的病，也是绝症。”傅君临看着他，“但是，随着医疗技术的进步，都变成可控可治愈的。”


    霍景尧无力而自嘲的冷笑道：“我要靠着医学技术，苟延残喘的活着，一天一天的等死吗？”


    “你永远是这么的不听劝。许医生和我，都比你有信心！”


    霍景尧闭上眼睛：“傅君临，鞭子没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没有人会知道，有多疼的。”


    傅君临转身往外走去：“随你吧。你一意孤行，只会让所有人，都离你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下你一个人。”


    “要是，只有我一个人就好了。那样的话，就没有人会因为我的死亡，而难过……”


    回应他的，是傅君临重重关上了门的声音。


    静默几秒，霍景尧的手捏成拳头，重重的砸在了自己的腿上。


    一拳又一拳。


    医院角落里。


    云承知抱着云亦烟的腿，嘟着嘴，情绪低落。


    云亦烟蹲下身，和他平视着。


    “妈咪，”他问，“在你心里，爸爸是好人，还是坏人？”


    “他是好人。”


    “那你还喜欢他吗？”


    云亦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爱吗？喜欢吗？当然了。


    可是，她要怎么跟五岁的云承知解释，爱和恨，其实是可以共存的。


    见她为难的表情，云承知又说道：“妈咪，其实，你要是喜欢爸爸的话，我也可以试着喜欢爸爸的。我想让你开心。聂铭爸爸以前跟我说过，在我还没有从你的肚子里生出来之前，你最爱的，就是爸爸。”


    “承知……”


    “我刚刚那么对爸爸，我知道，是我不好。但，他五年都没有来看我们，我不想这么快的就原谅他。妈咪，你也不要这么快就原谅他，不然的话，他下次还会再犯的。”


    云亦烟一把抱住了云承知，在他耳边说道：“好，妈咪知道了。”


    母子俩都没有看到，走廊里的聂铭。


    聂铭把两个人的对话，都听在耳里。


    他笑了笑，止住步伐，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这些年来，他有在想过，云亦烟会遇到真爱，会遇到一个让她放下霍景尧，重新相信爱情，步入婚姻的人。


    毕竟，世界这么大，怎么只会有一个真命天子呢。


    但聂铭怎么也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霍景尧。


    没有变心，没有出轨，没有不爱，有的，是霍景尧饱受病魔折磨之下，做出的无奈之举。


    伟大吗？


    伟大。


    感动吗？


    不见得。


    聂铭想，云亦烟此刻的内心，一定是非常非常的懊恼，离婚时，她怎么没有察觉到，霍景尧的不对劲，被他给蒙骗过去了。


    “聂……”


    “嘘。”聂铭转身，看向时乐颜，“有你在，我挺放心的。安慰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时乐颜问道：“你不打个招呼？”


    “不用。”聂铭说，“我还要去公司，很多事情等着我处理。”


    时乐颜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点了点头。


    聂铭回头看了云亦烟一眼，这才大步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