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二老在甘扈颇有善名,无论是在府外还是府内,待人都极为和善,如今二老故去,府内下人每到夜间都会自发前往前院守灵,这内院也就只剩下了萧彻跟薛聪薛颖以及张硕父子二人,所以,这张老头第一个赶来也并不奇怪!
张老头年迈,夜间目力有限,一步迈入院中,却并没有看到站在院中的萧彻,直到走进了些,才勉强看到萧彻的身形,不过却也看到了黑衣人狼狈的身形,顿时愣住了!
“老伯,这里没你事,回去吧!”
萧彻侧头说道!
“诶,诶,这就走,这就走!”
张老头连连点头,转身就要走!
“哼,走不了了!”
黑衣人冷哼一声!
手一扬,手中毒刃登时飞射而出,直刺张老头!
萧彻眼神一冷,也是一扬手,将短刃射了出去!将黑衣人的毒刃给击飞了!
萧彻喝骂道:
“混账,七旬老者你都不放过,还有没有人性?”
“哼!”
黑衣人冷哼一声,竟是直奔张老头而去!
萧彻顿时怒了,急忙迎了上去,将黑衣人拦住了,开口喝道:
“老伯,这里危险,你快走!”
张老头身躯有些发颤,当即转身就跑!
萧彻截住黑衣人,二人再度战作一团!
战至二合,黑衣人单手抚过腰间,竟是又摸出了一柄毒刃,一甩,直刺萧彻咽喉!
萧彻来不及反应,只能下意识的躲避,然而却是一惊!
之间黑衣人手中的毒刃脱手飞出,从萧彻肩头飞出,再度直刺张老头!
萧彻急忙伸手去抓,却是慢了半拍,只是手指头摸到了一下毒刃的把柄,不过好在也将毒刃打偏了少许!
毒刃划破夜空,发出“咻咻”的声响,直接钉在了张老头的大腿之上!
“啊!”
张老头惨呼一声,顿时倒在了地上!
萧彻大怒,也来不及回头看张老头的伤势,发了狠劲,双拳豁力,重重的打向黑衣人的胸腹!
黑衣人因为偷袭张老头,失了先手,又是独臂,没法招架,也没法闪避,顿时中了招,闷哼一声,连连后退!
萧彻不依不饶,欺身而上,两人此时都是肉拳,萧彻再无顾忌,顿时全力施为,压着黑衣人暴揍!
黑衣人本就独臂,如今失了毒刃,肉拳拼斗当即就失了优势,全然只有了招架之力!不过若说擒拿,一时还差些功夫!
毕竟同为九品上的实力,想要活捉还是要下些功夫的!
不远处,衣袂猎猎声响起!
一道人影飞速赶来,翻身便落在了院内,却正是常卫贤!
“常叔,助我拿下此人!”
萧彻大喝!
常卫贤面容一肃,也不多言,登时便冲了上来!
常卫贤能拜四品将军,实力自然也是不弱的,九品中,或许单打独斗并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但是在此时,却绝对是压垮黑衣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萧彻一拳贯下!
黑衣人抬手格挡!
萧彻再出一拳!
黑衣人这次只能躲避!
却是常卫贤赶到,虽然随身并没有携带兵刃,攻势却也不含糊!
常卫贤趁着黑衣人闪避的空挡,旋身一脚踢出,登时就踢在了黑衣人腰侧!
黑衣人闷哼跌飞倒地!
萧彻几步赶至,将正欲翻身而起的黑衣人一脚撂倒,粗暴的将其踢得翻了个身,随后一脚踩在黑衣人背脊,一脚踩在黑衣人的独臂之上,登时便将黑衣人制的死死的!
“让我看看,你究竟是谁!”
萧彻开口,话语中寒意凛冽!
说着便将手伸向黑衣人的面巾!
却是在此时,突然天地间似乎有猛兽觉醒,“咚咚”之声不绝于耳,竟是有些振聋发聩!
“战鼓!”
萧彻悚然而惊!
常卫贤也是脸色大变!
鼓声急促,全然没有节奏,反而是愈发的急促,响彻在甘扈的夜空之上!
“是南门,公子,我先去了!”
常卫贤说道,登时急匆匆的跃墙而去!
萧彻正要叮嘱几句,突然却是重心不稳!
却是黑衣人见萧彻分心,骤然发力,挣脱了右手,一把就撑起了身子,将萧彻甩了开去!
黑衣人毫不停留,不待萧彻反应过来,已经是跃上了墙头,转眼便失了踪迹!
萧彻正欲去追,不过转而又打消了念头,急急忙忙回身,来到了张老头的身边!
张老头正自蜷缩在地上,双手捂住伤口,痛苦的呻吟!而那一柄毒刃,还插在他的大腿之上!
萧彻俯身,一把就将毒刃给拔了出来,弃之一旁!
张老头登时全身一颤,竟是喊不出来了!
“老伯,你先忍一忍!”
萧彻说着,便从怀中摸出了那个得自白素秋的玉瓶!
玉瓶之中装着的乃是一种解药,两次帮萧彻解过毒,萧彻并不知道那毒刃上的毒这解药能不能解,只是此时自己全然不知这毒药的来历,更不知解救之法,只能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了!
将解药倒在了掌心,萧彻伸手抄起张老头,将解药就要喂下去!
然而张老头却是不肯,明明已经是脸色发青,鼻息咻咻,一副濒死之相,却是紧咬着嘴唇,就是不开口!
萧彻急道:
“老伯,张嘴,将解药服下去!”
张老头却是直摇头,直到萧彻将手拿开一些,这才开口说道:
“公子,小老儿求您一件事!”
“你先吃药,吃完再说!”
萧彻说着,又将药凑了上去!
张老头却是又将嘴给闭了起来,萧彻无奈,只能将手拿开!
张老头这才又开口说道:
“公子,小老儿斗胆,求您帮我办件事!”
萧彻一愣,说道:
“老伯,吃完药再说!”
张老头却是直摇头,说道:
“不必啦,公子今日就算救了我,我也没有几天活头了!”
“怎么会,你先吃药!”
萧彻摇头,将手凑了过去!
张老头却是费力的一抬手,一把就捂住了萧彻的手心,说道:
“公子,自家事自家知,小老儿还能活多久,心中有数,还请公子听我一言!”
萧彻怔住,心头发沉,只能点头!
“公子,我儿张硕,得公子恩典,得以活命,小老儿铭感五内,只是我儿怕是再也站不起来啦,下半辈子全需人照理,只是小老儿已经是年迈之身,做不得太多啦,或许再过几年,便是黄土一捧,所以,公子若是执意救我,倒不如答应我一件事!”
张老头说话间,已经有些气喘,抓着萧彻的手的手,已经失了力道,只是盖在了萧彻手上!
萧彻心头发沉,说实话,张老头此时可以说是在以死要挟,若以本质来说,这是会让萧彻反感的,但是萧彻心头却全是酸涩,这算是父爱的深沉吗?
“老伯,你是想让我照顾你儿子吗?”
“不,不!”张老头连连摇头,说道:“受公子恩惠,本就无以为报,怎好劳烦公子照看我儿张硕,小老儿只求公子能帮我找一个人!想来以公子的身份,这应该是小事一桩!”
“找一个人?”
萧彻皱眉!
“对,他叫张健,是我的长子!公子只需找到他,我儿张硕下半生就有了依靠了!”
张老头说着,泛青的脸上显出了一抹笑意!
“老伯,仅凭一个名字我也无能为力啊!你先吃药,我帮你慢慢寻找!”
萧彻苦涩说道!
“还是不吃了,欠了公子太多,来世怕会还不清了!”小老头说着,似乎是想摇头,却是没有力气,苦笑说道:“我这长子,生于昌乐九年,昌乐二十九年在容城入伍,昌乐三十一年晋升容城守备军团一部二营百卫!同年听调去了正阳关,之后再无音讯,说是死在了关外,只是这些年来,每年都会有人寄来银钱,何人不知,小老儿一直疑惑,直到去年,自天都传来一封书信,却正是我这长子亲笔,公子,您常年居住天都,又是大将军门徒,想来这事不难!”
“不难,确实不难,我答应你,老伯!”
萧彻涩声说道!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张老头声音几乎已经低不可闻!
萧彻心头沉重,这等时刻,就算是服下解药,怕是也无力回天了!
“小老儿家住容城淮源镇三七巷一十三户!”张老头急喘几口气,似乎是豁尽了力气说道:“劳烦公子记下,若是找到张健,也……也好……辨识……”
说完,张老头头一歪,竟是就这么咽了气,搭在萧彻掌中的手,无力的垂落,顺带将萧彻掌中的解药扒拉到了地上,落进了灰尘中!
然而萧彻这一刻却是没了感慨,心中只有震动!
容城淮源镇三七巷一十三户,张健,恤银八百两!
名单!
“不好!”
萧彻一惊,急忙放下张老头的身体,急忙转身奔出了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