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向潮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苏清云小姐和她父亲。”陈暮生一字一顿说了苏清云的名字,“他们特意从京城过来的,现在在小院儿等您。”
向潮京皱眉,“到底怎么回事?她们怎么会来?”
严格说来,他和苏清云的交情也不深,有什么事情值得他们父女特地从京城过来?向潮京想不明白。
“就是……”陈暮生话都到嘴边了,却还是住了口,“三爷,还是您回去,让他们当面和您说吧。”
这么重要的事情,陈暮生希望,三爷还是亲耳从苏小姐他们口中听到。
向潮京更奇怪了,“暮生,你今天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三爷,这事儿我真不好说。”陈暮生无奈,“反正等会儿您就知道了。”
“好吧。”向潮京也没继续追问。
“但是您可千万别太激动。”陈暮生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激动?向潮京刚下去的好奇心瞬间又上来了,刚才被困的时候都稳如泰山的他有些破功了,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月光洒下来的时候,苏清云和她爸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见的人出现。
车停在院门口,陈暮生先了下车,左右看看,确定没什么异常情况,才拉开向潮京这边的车门,“三爷,安全。”
“嗯,不用这么草木皆兵的。”向潮京笑了笑,然后问道,“他们在里面吗?”
“对。”
“好。”向潮京整理了一下衣服,迈步走进院子。
他看着坐在院子里的苏清云,微微一笑,“苏小姐。”
苏清云连忙起身问好,“向先生。”
苏爱民也站了起来,他的亲娘诶,可算是等到人了。
“坐。”向潮京走到他们身边,也坐下了,“苏小姐,听暮生说,今天我能出来,多亏了你,真是谢谢了,我又欠你一份情。”
回来的路上,对于他们怎么找到向潮京的这件事,陈暮生倒没有隐瞒,三言两语说完了来龙去脉,知道她花费的力气不小,向潮京心里对苏清云很是感激。
苏清云轻轻一笑,“向先生,或许您欠我的不止是这一份情。”
“什么意思?”向潮京一愣。
苏清云看了她爸一眼,苏爱民点点头,示意她直接开口。
“向先生,或许我应该叫你秦先生。”苏清云看着向潮京疑惑不解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秦勋先生。”
向潮京身体剧烈一震,表情骤变,瞳孔放大到极致,他失声叫道:“你说什么?你叫我什么?”
秦勋,秦勋!这个名字一直回荡在他脑海中。
那个时候年纪小,向潮京只记得父母一直叫自己小勋,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姓什么,可直到现在,他听见秦勋这个名字的时候,瞬间像是被击中了一般,连灵魂都在震颤,有一种惊人的熟悉感,他觉得,或许自己就是叫这个名字的。
“秦勋先生,你父母很挂记你。”看见他激动的反应,苏清云已经明白了许多,她笑容放大,“这四十来年,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父母?他的父母?怎么可能呢?
向潮京的眼神有一瞬的茫然,然后眼神暗了下去,哑着嗓子道:“苏小姐,你或许认错了,我的父母早就去世了。”
他的父母早就死在了那一年铺天盖地的炮火中,或许他们要找的,只是一个和他很相似的人吧?名字里或许也有个勋字?
向潮京这样想着,心里却有掩饰不住的失落感。
“你父母还在,活得好好的,这些年来,他们以为你不在了,直到那一天,他们在报纸上看见了我们两人的照片,认出了你。”苏清云开始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
“那一天的轰炸,你们都被埋在了废墟中,他们以为你没了。”
“本来他们想亲自来港城找你,但他们年纪大了,出行不便,所以我和我爸来了,来找你。”
轰炸?废墟?向潮京的脑海中闪现出画面,滚滚的浓烟,遍地废墟,到处哭嚎着的人群,怎么也找不到的父母……
苏清云见他愣神,从包里拿出一张早就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边角破碎,上面的人像都已经有些模糊了,但还能看出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梳着鞭子的女人,穿着威严军装的男人,还有他们中间坐着的,一个清秀白净的小男孩。
她把照片递到了向潮京的面前,“您看看,这是不是你们一家三口的照片?”
向潮京几乎是瞬间,就被照片吸引了视线,他痴痴地看着上面的人,回不过神来。
他记不清楚这张照片,但他有一种宿命般的熟悉感,一个隐隐的想法在萌芽,向潮京却不敢相信。
“三爷,您和这位长得真像。”一旁的陈暮生也瞪大了眼,指着上面秦卫国一脸震惊,“你们俩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照片上,秦卫国模糊的五官轮廓,还是能看出跟向潮京的相似、
“这……这是我?”向潮京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指着那个小男孩,颤抖着声音问道,“他们是……是我父母?”
“对,这张照片是在你三岁生日的时候拍的,在行军路上,一个随军记者帮忙拍摄的。”苏清云耐心地说起这张照片的由来,“你走后,这就是他们唯一的念想了,他们把这张照片小心保管了几十年。”
这张照片是临出发前,她姥姥王碧云塞给她的,告诉她,如果他不相信,就给他看这张照片,他一定会认出来的。
向潮京似乎已经痴了,他看着那张照片,久久没有反应,脑海中有什么模糊的画面一闪而过,但年代实在是太过久远,他那个时候也太小,那些画面便一闪而过了,他什么也没捕捉到。
“他们……叫什么名字?”过了许久,他才问道。
“你父亲叫秦卫国,母亲叫王碧云。”苏清云字正腔圆道。
“秦卫国,王碧云,秦卫国,王碧云。”
向潮京喃喃地念叨着这两个名字,孑然一身过了几十年,到了这个时候知道父母还活着,饶是向潮京历经风雨,也缓不过神来。
见过无数大风大浪,向潮京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失态过。